一六零.联手(1 / 2)
多年内苑躬身服侍他人,余向恩早已习惯了只敬罗衫不敬人。如今,自己身上的深紫官服被尽数剥去,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魂魄。只余了一具保养得宜的白胖身子,跪在长平亲王面前,筛糠般的抖。他面目干净,身上也看不出明显的伤痕,可浑浊的眼中,畏惧之色犹如寒蝉。
“余向恩,殿下面前,你无须惧怕,只要将昨夜对我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再说一遍就好。”司徒逸抬眼望了一眼上首的长平亲王,起身踱到余向恩面前,沉声命道。
余向恩双肩抖的更加厉害,垂落在地面的目光,警觉的盯着司徒逸的战靴,身子本能的缩成更小的一团,咚咚磕头道:“奴婢遵命,奴婢遵命!”
起身掠了掠额角的汗,余向恩飞眼瞧了身旁的司徒逸一眼,向上首道:“禀王爷,是奴婢罪该万死,助纣为虐。韶平六年春,奴婢受了昌宁王和萧国舅的恩惠,着人在,在,在先皇的茶饮中加了些许~些许不伤身的泻药。先皇迁怒当时太医院,太医令因渎职被革……”
余向恩吞吐着复述旧事,满头的冷汗,缘着发线汩汩而下,双股簌簌颤栗,满是求生欲望的双眼,时不时瞟向上首。
不远处的长平亲王静静听他讲述,神情淡然,含雪凝霜的唇角紧紧抿着,云雾缭绕的双眼仿佛深渊,看不出任何情绪。既不因他给先帝下药一事而震怒,亦不对他称当今圣上为昌宁郡王而表态。
余向恩摸不准长平亲王的心思,只好狠吞了口口水,继续道:“当时,太医院一班医官大多引咎辞官。后来,太医院缺员重选医官,奴婢就按照收到的讯息,格外关照了几个人,其中,其中就有萧国舅所推荐的那西域神医阿素夫。”
这西域神医阿素夫,明为昌宁麾下,实则却为长平治下的特殊身份。长平亲王和司徒逸都是心知肚明的。阿素夫这枚一直被长平王牢牢握在手中,看似不起眼,却极其重要的棋子。如今却仿佛风筝断线一般,突然脱离了长平王的掌控。而他又恰恰是从司徒逸身边消失了踪迹的……对于阿素夫这枚知道的太多的棋子的无故失踪,长平王满心愤懑不安。可碍于彼此的防备,又不能直接质问司徒逸。正当长平王心怀不安时,司徒逸却有意无意的捉了这个余向恩到他面前来认罪,而在他认罪说辞中,阿素夫显然是个重要的人物……
长平亲王一直波澜无惊的眉心倏忽一跳,目光顷刻间锋利如剑,直直刺向一旁岿立的司徒逸,仿佛要刺穿他一般。
司徒逸却恍若未见,只平静的看着余向恩。
余向恩眼尾的余光飞见司徒逸极冷而静的目光,只觉背脊一软,咚咚又磕头向长平亲王道:“萧国舅,他狼子野心,派了心腹的医官,不知是在先皇日常所饮的补药中添补了什么药剂,令先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韶平九年,先皇病沉,太子衣不解带的御前侍疾。太子仁孝,一心体贴先皇病痛,自民间搜献了治病丹药来。却不成想,那阿素夫得了萧国舅指示,竟说自太子所献丹药中验出了毒来。三司虽秉公,可于医药却并不熟识,只得以太医院所验结果为准。太医院众口一词,都说验出了毒。就这样,太子被冤入了狱。”
余向恩原本只是陈说旧事,实说当时便足以。可他口中,却明明已将萧国舅划为谋刺君上的逆臣贼子,而对于先帝明旨废除,已贬为庶人的前太子,却是口口声声称其冤屈。
一旁的覃楠兮再不谙朝堂纷争,也听得出,这是刻意之说。然而堂中的司徒逸和上首的长平亲王都只静静听着,丝毫不予置评。仿佛他们等待的正是这个说法。
“太子被幽禁之后,奴婢也只是按国舅爷吩咐,派了几个人去伺候太子。后来,后来太子爷就生了场急病,就……”余向恩说到此处便再不敢吱声。纵再掩饰,再将罪责推到萧国舅身上,他也无法回避,在毒杀太子一事上,最后一击是他下的手这个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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