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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岳贤赶回了惠家。
惠家众人早已经翘首企盼。
虽说惠家人早就打发了人过去打探消息,也一直都有人把最新的情况一趟又一趟地往回报……但这仍不及林岳贤亲口将严氏被逐出宗族的消息告诉家人来得高兴!
林大太太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她明明害了那么多的人,怎么就只是除族呢?依我说啊,就该问她个极刑不可!真是个烂透了根的毒菜头,把这么多人都害苦了……”
惠大太太劝道,“亲家太太息怒!这严氏得罪的人……可不是止咱们一家,她害的人可多着呢!现在她还能躲在林家,等过几天开了宗祠除了族,她也就被赶出林家啦!到那时候啊……哼哼,我看她是死罪能免,活罪能逃……不!就算她逃过了宗祠的追究,也不一定就能逃过这么多被她害了的人……可不是我说,这一人一块板砖啊,就能活埋了她!”
惠母道,“好了好了,你就别出这些馊主意!她已是旁人,你一个别人家的当家太太,管那些不相干的人做什么!子谦都累了一整天了,还不快些热汤热饭地端上来给他用了,早些回房去歇着!”
惠大太太连忙应了一声,命人开饭了。
一家子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着饭。
可惠大太太还是没能忍住,端着饭碗一边吃一边问林岳贤,“那二房呢?二房……为非作歹了这么些年……就这么算了?”
林岳贤答道,“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惠怡眉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朝着妻子微微一笑。
惠怡眉到底没说什么。
只是,一家人刚刚才吃完晚饭,林家那边就递了消息过来,严氏坠楼自尽了!
惠家人先是一愣,却也没有太大的惊讶。
严氏高傲了一辈子,怎么受得了被逐出宗族的屈辱?何况只要宗族还没开祠堂休弃她,她就仍然还是林老太爷的嫡妻,就是死了,宗族也必须要为她料理后事……并且以林彦显嫡妻的身份为她风风光光的送葬。
惠家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惠母终于出声了,“……慌什么!子谦啊,你先把饭吃完。”
林岳贤“嗯”了一声,开始飞快地扒起了饭。
惠母又道,“你慌什么!这一整天都没好好吃顿饭……天塌下来也有宗族先顶着,你只管好好吃饭!今儿煲了冬瓜老鸭汤,你多喝两碗……”
惠怡眉便又亲手替林岳贤添了一碗汤。
林岳贤先是看着妻子笑了笑,又对惠母说道,“多谢岳母关爱。”
说句实在话,严氏的心腹跑到林家来下毒,主旨是想害了林家大房一家,可波及的却是惠母……
可惠母并没有因此迁怒自己一家,反而是推心置腹地替自己一家人着想;这个情,林岳贤是一定要承的,且一定会报,只是目前惠家还没有到需要雪中送炭的地步,所以这个情先记着。
林岳贤扒了两碗饭,又喝了两碗汤,吃得心暖身暖,舒坦极了。
吃完了饭,佣人又送了饭后果上来。
林岳贤陪着家人吃完了水果,喝了茶,惠母才又说道,“妇人阴气重,这夜里啊……怡眉和你娘就不过去了,你大舅哥陪着你过去料理……等明儿天亮了,怡眉再过去看看。”
林岳贤和惠大老爷应了一声,齐齐地站了起来。
惠怡眉道,“夜里露水重,多带件风衣过去……”
小红连忙急急地往小楼跑,很快就拿了件风衣过来。
惠大太太打趣道,“可见得啊,还是他们年轻人的感情好!”
惠怡眉嗔怪似地看了嫂子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林岳贤又匆匆地和惠大老爷去了林家。
当两人赶到林家祠堂的时候,严氏的尸身都已经安放在宗祠门口了。
夏如花带着羽铭一起跪在严氏的尸身前,泪如雨下。
二房一家人畏畏缩缩地守在一边,看样子像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模样。
林家二叔公摇着头说道,“……已是决意要将她除族了,怎么可能还将她埋在林家的祖坟里?万万没有这样的道理。”
林岳鸿上前道,“此时祖母尚未除族,便应该以祖父嫡妻的身份下葬。更何况……二叔公,祖母都已经过了世,你何苦与离世之人一般见识?”
二叔公只是摇头。
见林岳贤过来了,二叔公连忙说道,“子谦来得巧,你给出出主意……这严氏如何安葬,你倒是说说……”
之前林岳贤心中就已经有数了。
严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坠楼自尽,自然知道……一来是因当年害过的人实在太多,虽说宗族放她一马,但这些人却不会放过她;二来,离了林家,那贫困潦倒的日子如何过得!再说了,她已经风光了一辈子,难道到老了还要遭这些罪?
倒不如死了……
至少还能风风光光的下葬。
林岳贤想了想,对二叔公说道,“二叔公,要不这样罢!将她生前置办的那副楠木棺材给了她,把她葬到后山上去。”
严氏生前早已为自己准备了一副极奢华的楠木棺材……林岳贤想着自己和妻子的事还早,父母的东西早就已经备下了,这严氏的东西……搁在三五十年之内,不管给谁用都会觉得恪应,还不如让她自个儿用了算了。
至于林家的祖坟,那是万万不能让严氏葬进去的。
于风水而言,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如何能与林家的列祖列宗并列,享受林家后人香火的供奉?于私心而言,严氏养废了自己的父亲,现在还把他的父亲剌激得都疯掉了,他怎么可能让严氏如愿,以祖父嫡妻的名议下葬?
但站在旁人的角度上想,林岳贤真的已经算是很大方了。
——那套楠木万寿棺木的价值简直抵万金啊!
可林岳鸿却有着自己的顾虑。
如果祖母没有被葬进林家的祖坟,而是被埋到了后山上……
后山可不像林家祖坟。
林家祖坟是有专人看守并打扫的,后山不过是块荒地罢了;依着如今族人对祖母的怨恨,很有可能他们前脚埋葬了祖母,族人们后脚就会去祖母的坟头泄愤……甚至挖坟鞭尸都是有可能的!
于是,林岳鸿据理力争道,“只要一天没开宗祠,祖母就是林家嫡妻,如何能将她葬到后山那荒无人烟的地方去?再说了,祖母执掌林家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叔公,就是看在祖母这些年来置办了族里的善婴堂,令弃婴病孩们能好好的活下去的份上,您也该同意把她埋到祖坟里去才是……”
夏如花听着林岳鸿与二叔公争了这半日,终于明白过来,为何林岳鸿非要把严氏埋到林家祖坟里去的缘故了……
她沉吟片刻,低声说道,“也罢,我的娘……就由我来做主吧!我娘她……不下葬了,求着族里为她安排火葬,我再将她的骨灰带走,我们母女日后再不踏足储云镇半步就是了。”
听了夏如花的话,二叔公松了一口气,林岳贤也没反对。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严氏素日积威太甚,心腹虽有几个,但方妈妈一家人的下场也着实令他人心寒……
原来,方四被惠大太太命人灌了一肚子的耗子药,跟着让他服了解药;然后就敲锣打鼓地沿街告知路人方四的行径,绕着储云镇走了七八圈,这才命人把方四扔回了方家。
结果方四一回家,才知道母亲方妈妈,并他的老婆,以及三位兄长和嫂子……已经被林岳贤抢先一步先灌了耗子药又喂了解药……
这下子,方家除了七八个半大的孩子和老祖母以外,青壮年都变成了药罐子!
是以严氏的心腹也都被林岳贤的手段给吓坏了,直到严氏身死,除了林家二房之外,没有一个人敢前来探望和慰问……
见无人反对严氏火葬,二叔公便召来了族里的仵作,先验了尸,又报了官;警察署的黄探长带着几个人过来转了一圈,和林岳贤聊了一会儿天以后,大摇大摆地走了……二叔公这才安排了几个后生子,合力将严氏的尸身抬到了河边的空旷地里,拾了不少的柴火回来,又河堤上挖了隔离防火带……
忙碌了大半天,一个后生子小心翼翼地过去点着了火……
就这样,一把火,严氏就烟消云散了。
众人在河岸边坐了一晚,直到火势慢慢收小,夏如花突然走过来朝着林岳贤施了一礼,低声说了句,“……子谦,多谢你。”
林岳贤客气又疏离地说道,“姑姑这么说就见外了,这不过是……”
二叔公不高兴地打断了林岳贤的话。
“子谦啊!这声‘姑姑’你可能不能随便乱叫!宝玲啊,咱们先前就讲好了的……若你愿意留下来,守着我们林家的贞洁牌坊吃斋念佛的过一辈子,我林家愿意供养你,也愿意恢复你姑太太的名声……可你又不愿意留下来,还说要去上海……你说你一个单身女人,去大上海如何谋生!要是做出什么丑事来,岂不是坏我林氏一族的名声!所以咱们昨天就给了你五千块钱……以后啊,你和我们林家毫无干系了!子谦,这声姑姑……以后可不能再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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