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亲情无法割舍!(1 / 2)
他飘飞到远处的思绪是被舒太妃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召回的,只见那名坐在龙椅旁边座位上的老妇人徐徐开口:“吏部尚书言之有理,国难当头,前线的将士们为国浴血奋战,倘若失去了银饷的支撑,将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战局!”
安国侯听罢皱起了眉头,看着舒太妃的眼神有些不悦,却依旧耐着性子进谏,“可是太妃,桑州在初冬时节遭遇水患,据最新的消息,大半座城的屋舍都毁了,百姓们饥寒交迫,无家可归,若是在这个时候朝廷袖手旁观,这未免让百姓心寒!”
“安国侯的话本宫明白,只是今年战事吃紧,百万军队兵分三路,每日要耗费的银两同样不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更要小心谨慎,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了前线的胜利,本宫也只能牺牲桑州了……”
舒太妃面露难色,语气中充满了无可奈何,头上的银丝仿佛一夜之间多出了几缕,显然是操劳过度的原因。
“这……”安国侯理解舒太妃做出这种决定的动机,也明白她的为难之处,只是不能苟同,就算不从国库拨款救济,也不能对此不闻不问,没有丝毫表态吧?
朝堂陷入了一片寂静中,官员们缄默不语,谁也不敢做出头鸟,桑州水患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如若自告奋勇,到最后没能处理好,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去做!
这一刻,元修的心复杂到了极致,朝廷的官员,享受着高额的俸禄,然而一旦出了事情,却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做实事。
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成了一句空话,朝廷向百姓征收的税赋,用来给他们发放俸禄,可是他们呢?
在这象征着权力的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到处是冰冷与无情,从未有一瞬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一群官员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就在这时,身着深紫色蟒袍朝服的太子元启出列,徐徐道:“皇祖母,依孙儿臣之见,桑州水患,朝廷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此话一出,众大臣纷纷将目光转移到元启身上,谁都知道太子是个“很会做人”的人,对于自己没有把握的麻烦事,他是绝对不愿意蹚浑水的,这会儿怎么突然一反常态了?
不得不说,元启如今的态度,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他就算是要揽下什么事情,也一定是在齐皇看得见的情况下,尽量表现自己,而现在……
大臣们面露疑惑,元启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的目光从元修身上匆匆掠过,然后道:“父皇曾多次夸奖四弟聪明能干、能力卓著,在这样的关键时期,孙儿臣以为只有四弟能担此重任!”
元修面色无改,只是看着元启的眼神里多了一分冷然,他这大皇兄为了排挤兄弟,还真是不遗余力,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把他支得远远的?
当年京兆尹告老还乡后,他便接掌京兆府的事情,本来说是暂代,谁知一代就是六年……因为这件事,元启对他颇为怨恨,如今有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又怎么会放过?
舒太妃听罢眼睛一亮,似乎觉得元启的话很有道理,国库银两吃紧,但是华家的财力却是有目共睹的,虽说比不得祁王府富甲天下,但是救济桑州,却是绰绰有余,否则当年她又怎会建议齐皇在帝位不稳的情况下强娶未过门的准弟媳呢?
这样一来,元修毫无疑问成了众人眼神汇聚的焦点。
在场大多数人,都不想摊上这样的事情,可桑州的事情不是说搁置就搁置的,舒太妃虽然表明态度坐视不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桑州出现了民心不稳,威胁到朝廷的统治,说不定到最后还是得派官员过去救济。
既然早晚都要有人背黑锅,那么不如现在就把这个人推出来,也好免得日后自己惹祸上身!
如此想法,是在在场大多数官员内心的真实写照。
元修从来就不是个笨蛋,比起元翰的老实,他的狡猾与元洵几乎不相上下,只不过元洵通常会用清淡雅致的气质来掩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而元修在众人面前往往以放荡不羁示人!
“修儿,对于你皇兄的提议,你怎么看?”
舒太妃轻酌了一口茶,紧接着询问元修的意见,她原本紧皱的眉宇舒展,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容,再无前一刻的愁眉苦脸,这样的表情变化,已经让元修大致猜出了她心中所想,虽然嘴上询问他的意见,可是心里说不定已经认同了元启的提议!
倘若自己拒绝,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恐怕就是群臣进言,推举自己前往桑州治理水患……
“回太妃的话,孙儿臣……心有余而力不足……”
舒太妃对齐皇有养育之恩,可她到底不是齐皇生母,也未被尊为太后,所以齐皇所出的皇子、公主们鲜少有称之为祖母的,当然,元启是个例外。
“哦?”元启听到元修的话,尾音扬起,询问的语气溢于言表。
元修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道:“母妃身染重病,正是最需要照顾的时候,父皇又御驾亲征,倘若孙儿离开齐都前往桑州,岂不是大不孝?”
“大齐以孝治国,母亲卧病在床,不能亲自侍奉在侧,孙儿已是十分自责。”
当初,齐都城里传出了齐皇为了巩固帝位强娶准弟媳的事情来,震怒之余,舒太妃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怀疑到了华贵妃的头上,为了避免被她惦记着,华贵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装病,而且还是会传染的急症,搬到了寝宫后的小竹林里“养病”,直到现在也“不见起色”,元修也因此躲过了出征与祁玥或元洵兵戎相向的劫数!
舒太妃没想到元修会这么说,自从得知华贵妃染上了急症,她就没去探望过,一来是怕自己被传染,二来最近的烦心事太多……
元启听到元修的推托之词,脸色不是很好,如今元翰入狱,元洵摇身一变成了夏汐然和谢祺渊的亲生儿子,他登临九五的唯一阻碍便是元修,齐皇西征,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他身为太子,继承大统,名正言顺,可是元修是华贵妃的儿子,除了祁筱之外,齐皇一众后妃之中,就属华贵妃后台最为强硬。
如果元修有了华家的倾力支持,将会拥有与自己分庭抗礼的实力!
这一点,他不得不防!
“贵妃娘娘有一屋子的下人伺候着,又有太医每日按时请脉、开药,四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元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想要支开元修,桑州位于大齐西南,与齐都相隔甚远,一来一回没有十天半个月几乎是不可能,一旦元修去了桑州,他日时势变化,即使是赶回齐都也会先机尽失。
“亲情是无法割舍的。”
元修一字一句,宛如窗外的雨点,打在了每个人的心间。
元启的轮廓愈发冷峻,亲情?生在皇家,还渴望什么亲情,简直是可笑!
诚然,他心中所想,也是圣云殿中每一个官员心中所想,帝王家无情,这是千年不变的定律。
“修儿,你身为皇子,就应当担起这份重任,倘若贵妃知道你因为她而置桑州的百姓于不顾,定会心寒的。”
舒太妃看出了元修在意生母华贵妃的事实,于是开始打亲情牌,元修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这个老女人,心如蛇蝎,需要你时便使尽下作的手段,不需要你的时候便想一脚踢开你,想必齐皇对手足心狠手辣的性子便是跟她学的!
“置桑州的百姓于不顾?太妃,此话从何说起?”
元修算是看穿了这些人的真面目,索性也不再装了,直言不讳地反问。
“孙儿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皇子,既不是太子,也未封王,桑州更不归孙儿统辖,如今洪水肆虐,父皇又不在齐都,这正是储君表现的时候,孙儿又岂敢抢了太子皇兄的差事?”
“如是孙儿前往桑州治理水患,这让天下百姓怎么看待太子皇兄?”
元修神态谦虚,可是言辞却无比犀利,这段时间的低调依旧掩盖不住他的睥睨群臣的锋芒。
“正所谓长幼有序,可不能乱了章法,免得叫人看了皇家的笑话!”
元启冷不丁被元修呛了个半死,他就是做梦都不会想到元修会说得如此直接,朝堂的风向陡然一转,众位大臣又开始了新一波的交头接耳。
平心而论,元修不论在哪一方面,都比元启更有气势。
舒太妃的脸骤然青白交错,元修这么说,跟在她老脸上拐了一巴掌没什么分别,因为让元修前往桑州治理水患的建议是她出面提的。
“修儿,你父皇不在齐都,而你太子皇兄又是储君,于情于理都应该留在齐都……”
面对元修清冷而锐利的眼神,舒太妃只好硬着头皮圆场,尽管知道自己此番说词多么可笑!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