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真相若何,亟待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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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凉了起来。立秋之后,接连几场大雨,令温度陡降,秋意开始浓了起来。

夏以沫身上的烧,直到第三天才退了,病去如抽丝,到她完全好转,已是近半个月之后了。

这些天,宇文熠城来看过她两次,每每也都只是看她服药罢了,待不多久,就会离开。两两无话。

她也仍旧被软禁在缀锦阁里。除了宇文烨华来探望过她一回,任何人都不允许踏进半步。

宇文烨华将司徒陵轩如今埋骨的地方,告诉了她,还答应她,待她身子好转之后,会向宇文熠城求情,让她能够出宫去拜祭他……当然,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希望她能够放开心怀,不要太过执着于司徒陵轩的死……也希望她,不要怨恨宇文熠城……

他说,司徒陵轩死之时,很平静,没有遭受多大的痛苦;他还说,阿轩的死,是一场意外,并非宇文熠城故意所害……

夏以沫知道,他告诉她这些,不过是想她心里好受些罢了……阿轩的死,究竟是不是那个男人亲手做的,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司徒陵轩是因他而死……若他没有为着逼迫她回来,在阿轩身上下毒,那么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切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原谅宇文熠城。

这样的想法,她并没有向宇文烨华隐瞒。到最后,宇文烨华也只是深深叹气,没有再劝。

而这注定是个多事之秋。没几日,宫中又传来一件丧事……听说病逝之人,乃是曾经被先皇最早立为太子的宇文烨庭的遗孀,也是如今镇守边关武陵城的睿亲王宇文彻的母妃……因这位先太子妃,最后的遗愿是将骨灰与她的丈夫葬在一起,所以,宇文熠城特恩准睿亲王带着母亲的骨灰回京安葬,也算是他为这位曾经的大皇嫂尽的最后一点哀思……

或许是因着这接二连三的丧事,宫中这些日子异常压抑,仿佛每个人都谨小慎微起来,大气也不敢出,唯恐一个差池,就惹来什么祸端。

倒是难得的平静。

只是,夏以沫不知道,自己待在这宫中的日子,还要多久。

司徒陵轩已死,将她原本还隐隐期待着与宇文熠城重新开始的最后一点念想,也一并带了走。如今,她再没有什么理由留在他的身边,只是,他却仿佛执意不肯放过她,不知要将她困在这宫中到何时……

若只是她一个人的话,夏以沫定不会妥协,只是,她还有柔香和翠微……如今,她身边也只剩这么两个亲近的人了,她不能不为他们打算……就像之前,宇文熠城拿整个缀锦阁之人的性命来威胁她服药,到最后,她还不是要乖乖听话?

若论卑鄙,又有谁能够及得上那个男人呢?

对他来说,从来都只要结果,从来不在乎用什么手段……而他,若是执意困住她,她是不是也就永远只能困于他的股掌之中,永世难逃呢?

夏以沫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心思郁结,病也就越发好的慢,反反复复的,时好时坏。

这日,天气极好,昨夜的一场细雨,洗净了空气里的浑浊,一派清新怡然的气息,天又不太热,在屋里闷了半个多月的夏以沫,终于在柔香和翠微的殷殷相劝下,决定出去走走。

大抵是不想她一直在屋里郁郁寡欢下去,宇文熠城此次对她的软禁,只是不许旁人踏进缀锦阁,并没有阻止她出去,只不过,也只令她最多也只能在缀锦阁附近转转,每走一步,还都有躲在暗处的影卫盯着。

夏以沫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对她来说,这缀锦阁之内与之外,也没有什么分别。总归是困在皇宫这个巨大的牢笼里。

但能出来走走,还是好的。

日光融融,温度合宜。

走了片刻,有些累了,正好附近有一座小亭子,夏以沫他们遂走进去歇息。

亭名唤作“藏幽”,也算得上是西苑最幽静、清凉之处了。三面参天大树环绕,另一面时有湖面凉风吹来,本是夏日消暑最好的去处,如今秋意渐浓,倒有些寒凉了。

柔香念着她大病初愈,不由道,“小姐,这里有些凉,要不要柔香回去帮你拿一件衣服?”

夏以沫正望着湖面,随口道,“不用麻烦了,我觉得还好……”

湖面荷叶田田,此时,却已露枯败之相,再不复夏日的一碧如洗。

夏以沫怔怔的望了一会儿,忽而有些意兴阑珊。

“我们回去吧……”

方起身,却听得一道柔婉的嗓音唤她,“沫儿妹妹……”

夏以沫心中动了动,回身,望向一袭素雅衣衫的女子,“娴妃娘娘……”

顾绣如微微一笑,向她走近。

“沫儿妹妹,你还好吗?”

两人在亭中坐定,顾绣如瞧着她清减的面容,不免关切出声。

是否真心,夏以沫还是能看出来的。所以,她亦真心笑了笑,道,“我已经好多了……”

说起来,这还是自她回宫之后,第一次见到面前的娴妃娘娘。

只是,不知这一次,是仅仅偶遇,还是别有用意?

夏以沫不禁有些出神。

顾绣如一时也没有再说什么。亭中蓦然有些寂静。

须臾,顾绣如还是起了头,“司徒公子的事情……本宫也觉得甚是遗憾……”

这些日子,怕她伤心,柔香和翠微,以及缀锦阁上上下下的人,都刻意避免在她面前提起“司徒陵轩”四个字,就连夏以沫自己,都渐渐刻意回避,如今,再陡然从别人口中听到阿轩的名字,就好似将她拼命掩藏起来的伤口,复又重新揭开,露出淋漓的血肉,暴露在日光之下一般。

夏以沫心中窒了窒。搁在膝头的双手,不自觉的紧紧攥着衣角,平整的指甲,掐的掌心生疼。

“人死不能复生……”

顾绣如柔声劝道,“沫儿妹妹还请节哀……”

滑腻掌心被掐的出血,直到此刻,夏以沫方才觉出痛来一般,缓缓放开了攥的过紧的指尖,道,“我知道……”

话,说的云淡风轻,一双水浸般的明眸,却是终不由掠过丝丝的悲凉。

顾绣如贴心的没有再说什么,待得她心中情绪渐平,方才似迟疑着开口道,“本宫听说……因为司徒公子之事,沫儿妹妹如今与陛下有些龃龉……”

听她蓦然将话题转向了宇文熠城,夏以沫心中一凛。

“所以,娴妃娘娘今日来找我……”

夏以沫不由冷冷笑了一声,“……是特意为宇文熠城做说客的吗?……”

顾绣如却是淡淡的一笑,“沫儿妹妹你误会我了……”

顿了顿,唇边漾起一抹自嘲,“再说,就算陛下真的要找人来当这个说客,势必也轮不到本宫……”

夏以沫盯着她片刻,惟见面前女子一派心平气和,就像说的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事实罢了。

夏以沫紧绷着的一颗心,稍稍松懈下来。她也知道,是自己反应过度了。只是,如今,她不想听到任何有关那个男人的事情……

“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夏以沫歉然道。

顾绣如却显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反而安慰她道,“沫儿妹妹你无需觉得抱歉……”

顿了顿,“本宫能够理解沫儿妹妹你现在的心境……毕竟,司徒公子出了这样的事情,沫儿妹妹你心中怨恨将他害死的人,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女子语声柔和,目光轻悯,从唇瓣里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一股细流般,缓缓渗进夏以沫的心头。

眼眶一热,夏以沫慌忙转了转眸,将瞳仁里的涩意逼尽,方哑声道,“他害死了阿轩……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这个“他”是谁,在场的人,自然都是心知肚明。

顾绣如却在这个时候,轻轻叹了一口气,“本宫明白沫儿妹妹对司徒公子之死的执念……只是,沫儿妹妹你真的就认定司徒公子的死,是被陛下所害吗?……”

顾绣如的一番话,令夏以沫心中陡然咯噔了一下。一颗心忽而跳的飞快。说不清究竟是紧张多一些,还是疑惑多一些。

“娴妃娘娘你这样说……”

喉咙发涩,夏以沫开口问道,“……是什么意思?”

顾绣如没有马上回答她的疑问,而是道,“沫儿妹妹是从迎霜妹妹口中得知,司徒公子不幸离世的消息的吧?”

夏以沫心中又是一动。嗓音却是极力压抑着胸腔里的悸动,平声道,“阿轩的确死了……”

能够平静的说出这一点,夏以沫知道,自己是真的接受了他不在这个世上的事实了……

但,这并不能让她鲜血淋漓的一颗心,好受一点。

她接受了司徒陵轩已死这个事实,并不代表她不会难过,不会痛苦……相反,此时此刻,只让她愈加的痛恨那个害死他的人……

宇文熠城……她一直认定是他害死了阿轩,但现在,听面前的顾绣如口中的意思,倒仿佛别有隐情一般……

是什么呢?

夏以沫暂忘痛楚,一颗心跳的飞快,似被一根游丝,蓦然坠着吊到了半空中,揪的发疼。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难道到了今时今日,她竟还在希冀着,那个男人,不是害死阿轩的凶手吗?

夏以沫不由握紧了垂在衣袖里的双手。等待着对面的女子,将会给出她怎样一个答案。

顾绣如没让她等太久,明眸微微瞥了她一眼,道,“司徒公子的确是遭遇了不幸……但仅凭阮迎霜的一面之词,沫儿妹妹就认定了是陛下害得他身亡,难道不觉得武断吗?”

目中蕴起一丝恨意,夏以沫咬牙道,“宇文熠城他自己也承认,是他杀了阿轩……”

她犹记得,当她声嘶力竭的质问,他为何不肯放过阿轩,为何一定要致他于死地之时,那个男人咬牙切齿的回她,他恨不能早点杀了他……他还说,杀了司徒陵轩,是他最正确不过的决定……

闭上眼睛,夏以沫犹能清晰的记起,说出这样残忍的一番话的那个男人,当时一双漆黑的眸子,蕴着怎样浓烈的恨意与冷酷……就像是一柄磨的锋锐的利剑一样,狠狠戳中夏以沫的心,令她在无数个夜晚,惊喘着从噩梦中醒来,痛不欲生……

是他亲口承认的。要她如何为他开脱?要她如何相信,他没有做过?

熟悉的锐痛,在夏以沫心底层层漫延开来,令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顾绣如望着她苍白的模样,却是轻轻叹了口气,“沫儿妹妹,这么久以来,陛下是怎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女子娓娓道,“那个时候,你为着司徒公子伤心欲绝,痛不欲生……陛下见着你那个样子,心中又怎么会不生出妒忌来呢?……”

“人在生气的时候,往往就会失了理性……”

顾绣如一点一点,柔声剖析着,“……再加上沫儿妹妹你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认定陛下是害死司徒公子的罪魁祸首……那样的情况下,以陛下那样骄傲的人,自然是不屑于解释的……一来二去,可不就造成了今日这副局面……”

夏以沫怔怔的听着她这一番分析,心头就是一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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