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隔院(1 / 2)
有阳春白雪般的昆曲随着徐徐晴风飘荡到小院中,那女声悠悠扬扬,宛若行云流水,顺畅无滞,时而如疏雨倾泻于玉盘清脆悦耳,时而如夜风幽咽于山林哀感断肠。
“烟拂鬓,凉露湿肩,小园空觅千枝。此际经行,无个相随。但暗记,当日青衫泪。叹绮怀,堪赋九张机。莫问因由,第一相思。怕说他年事,自离别后滞天涯。梦苦少人知。”
粉扇坐在窗下托腮凝神倾听,心思随着这一段唱词缱绻无限,好似见到一少女在暗香疏影的花阴下低声细语,眉梢眼角有着数不尽的风流袅娜。
小环端着一杯香茗走近粉扇,见她沉思的样子,不禁问:“姑娘在想什么?”
粉扇也不看她,只是竖起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小环噤声。
小环讶异无比,却见粉扇又一副沉醉状。
粉扇含笑道:“你听-----”
只听随风传来清丽女声:逐流水,托盟誓。回首草萋萋。依约行人远道,多付乱云,多付斜晖。去影难追,不堪怅望,一点痴心任成灰。如有来生,如有重逢,容我深深醉。看楼外老尽荼蘼,听尽杜鹃啼。”
一曲终了,粉扇似乎意犹未尽,起身缓缓而吟:“莫问因由,第一相思。怕说他年事,自离别后滞天涯。梦苦少人知。”
小环一听,不自禁道:“姑娘念的可不是刚才那戏子所唱的唱词么?”
“正是。”粉扇微微颔首,眸底似藏着一弯清月,清冷而感伤道:“好哀感顽艳的唱词啊,听得人柔肠百转,只怕这唱的人必定是心碎神伤了。”
小环笑一笑,不以为意道:“都说唱戏的人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我看这话还不是很对。”
“怎么说?”有一抹讶异从粉扇眸中掠过,不解这小环有什么感叹。
小环笑开,笑靥如灼灼桃花:“我说唱戏的是疯子,听戏的是痴子,在别人的故事里,永远流着自己的泪。”
“疯不疯、傻不傻、痴不痴,人生不过一场梦,疯疯癫癫、痴痴傻傻又如何?”粉扇看看小环,抚掌而吟:“这唱词中的‘去影难追,不堪怅望,一点痴心任成灰·······看楼外老尽荼蘼,听尽杜鹃啼。’百转千回的,还抵不上这‘如有来生,如有重逢,容我深深醉。’一句,相思如焚,哪怕再怎么煎熬,还是不甘舍弃相思啊。”
小环的眼波柔软,娇嗔道:“姑娘还真是只顾相思呢,一连呆在屋子里四五天了也不见出去走动一下,姑娘不闷么?”
“你敢出去走动,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已将你家寨主大人的话丢脑后了。”
“姑娘冤枉我了,我没敢出这院子,不算忘了寨主大人的吩咐。”
粉扇似笑非笑,吐气如兰道:“你不敢,我就更不敢了。若再像上次一样迷路了回不来,只怕你的寨主大要将我碎尸万段。”
“噗嗤”一声,小环笑出声来,她看着粉扇反问:“这话说得可矛盾了,姑娘若是真走丢了,寨主大人他如何将姑娘碎尸万段啊?”
粉扇浅浅一笑,如枝头花开:“也是,我真丢了,你们寨主大人也没奈何了。”
小环睁大眼睛,故作惊恐:“寨主大人拿姑娘没奈何,倒霉的是我们这些人,他才舍不得动姑娘一根手指呢。”
“哎呀,不过说笑罢了,看你怕成这样子。”粉扇白了小环一眼,吃吃一笑,猛然闻到一股子香气,她讶异地问:“这是什么香?”
“花香啊!”小环即便是书童打扮,身段亦是敏捷灵动的,她走了几步,学着戏子的动作回身看着粉扇一笑道:“姑娘,此乃荼蘼花香,若想赏花,请随奴婢到那隔院走一遭。”
看着小环这促狭的样子,粉扇似水双眸笑得要溢出水滴来,她盈盈问:“你是说这香气来自于隔院的荼蘼花?”
她媚眼如星,回道:“是---也。”她故意拉长了声调,引得粉扇又要笑开。她含笑说:“前几日,隔院搬来新邻居看上去是一个戏班。”
难怪这两三日总是听到有丝竹声和着柔婉的唱腔一阵阵传入耳内,原来是一直空置的邻院搬来了新邻居。
“嗯。想必刚才的那一段曲子就是他们里面哪个花旦唱的。”粉扇沉吟,并没怎么惊讶。
小环想着她将自己闷在屋子里已经好几天了,便试探地问:“姑娘可要去隔壁看看?”
“互不相识的,就不必要特意去结识了。”粉扇淡淡道。
小环噘了噘嘴,低声道:“不是去结识,只是去看一眼而已。”
粉扇伸手捏了一下小环的脸颊,笑道:“我看两者没什么不同。”
见粉扇执意不去,小环也不再说什么。想了想,便向粉扇告退,说是去同疤子在小院子里修剪一下花枝。
粉扇笑笑,也就随她去。自己拿了一卷书,倚靠在窗下的椅子上,有一页没一页地看着。
心神恍惚间,忽听得屋外小环嚷着:“那边一大片乌云压过来了,看样子要下雨了。疤子哥,你别顾着爬墙看那边的姑娘好看不好看了,赶紧帮着我把衣裳收进去吧。”
粉扇一怔,疤子爬墙看隔院的姑娘,这也太没规矩了吧?
耳边想起疤子的答应声:“好叻,知道了,我的好环妹!”
一声‘我的好环妹’显得浓情蜜意的,粉扇嘴角牵动一丝笑意。她放下手中的书卷,微瞇双眸透过这碧纱窗望着外面。
“乌云浓密,这场雨恐怕不小。”疤子一边晾出去的衣服,一边同小环说着话。
“是啊是啊,疤子哥,手脚麻利点,这雨看着马上压下来了。”小环一边看天一边也帮着收衣物。
满天的乌云快速地游走着,一丝凉风习习地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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