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零、为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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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嘉三十八年诏!”

“奉天承运,吾皇诏曰:罪臣付存身为首辅,结党营私,妄自尊大,目无天子、太子,受贿、私藏折合白银八百余万两,家中侵占良田万亩,其罪罄竹难书,罪不可赦!如今已然负罪入狱,不日当斩!罪连九族,当以罚没家私,一应充公。然朕仁德,免其家眷死罪,其门下子嗣流放三千里,戍边充军洗罪,其女眷充入礼乐司,永入贱籍!钦此!”

待得奉完圣旨,这白面公公阴森冷笑,便将圣旨收入袖中,快意挥臂尖呼道:“来人呐!查抄付府家私,女眷、子嗣分而收归,不日发配边疆,甚或连夜遣往礼乐司!”

这查抄家产是个油水活计,白面公公亦是暗斗厮杀许久,才得以一骑绝尘,领了这肥美的差事,自该好生收刮干净,才不至于白费了他这番苦心。

只是于付家上下而言,这却却非欢喜事,反而真是晴天霹雳。

待得听闻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便不止是暂代家主之位的付瞻基,足有十余人当场昏厥过去,依旧被那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们锁上铐链,如拖死狗般拖出了付府大门。其余女眷更是尖叫、慌乱一片,付府老太君,那付存的夫人亦是慌了神,一时间承受不住打击,气血攻心当场吐血身亡。

“奶奶!奶奶!”

平日里城府极深的付延,虽说机智百出,但得年岁尚幼,在这倾巢大难之下亦是再难寻到往日的镇静,方寸大乱之际任由锦衣卫铐牢手脚,却见得对自家宠爱非常的老太君气绝的一幕,顿时双眼赤红,悲痛欲绝,大声疾呼之余,挣扎着欲朝老太君扑去。

“哎呦!我还真没看出来,这小兔崽子看似文弱,却真有一股子蛮力!”

那白面公公见得两个锦衣卫才能勉强拉住这十岁的付家长子,立时佯作惊讶,冷嘲热讽道:“果然不愧是圣上御赐的‘昭武将军’,小小年纪,听闻却是文武全才呢!啧啧,奈何老首辅多管闲事,惹祸上身殃及了你这小鱼儿,杂家也是无能为力呢!来人呐,再来两个,将我们这位小‘昭武将军’给看紧了!”

“实在是穷奢极欲,不知人间世故的小公子,来两个会把式的,给我们小公子点教训,让他知道如今是何身份!”

听得公公令下,顿时引得好几位锦衣卫跃跃欲试,终有两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狞笑而出,对着付延那弱小身板狠狠便是一脚,余下那位挥舞砂锅大的拳头,照着这位小小“昭武将军”的脑门猛力一拳。

这两位却也是苦修武艺的主儿,常闻他们吹嘘,曾拜在那西极仙山门下,学得一身超凡脱俗的好武艺。这事情的真假旁人无从知晓,但得见他们此刻的出手,那拳脚带起劲风,少说也得有个千斤力道,果然刚猛超群,凭那付延的小身板,更是**凡躯,哪里承受得住。

“嘣!”

付延只觉脑门剧震,一股子猛烈力道灌入脑中,剧痛尤未生起,他已然摇摇晃晃,生生被一拳砸晕,待得倒在地上,已然口吐白沫,浑身止不住抽搐,生死不知。

待得付延再度清醒时,却是被猛烈颠簸而醒,忍着脑门剧痛看清周遭,才知在他昏迷之间,他与父亲二人已然坐上了牢车,此刻正在发配边军的荒漠途中。

付延昏迷已有三天三夜,正值家门大难,他这昏迷不醒便好似祸不单行,竟让他那养生有道的父亲三夜便急得白了满头华发,直待他清醒过来,这便惊喜得求佛告祖,在牢车里叩谢漫天仙佛,以至喜极而泣,转而哭着哭着想起这突兀而来的倾巢大难,又自悲从中来,哭泣止也止不住。

担惊受怕了三天,又兼有大喜大悲下,付瞻基哭不过一刻,也便心神大散,忽而哭昏过去。

也算是那野草尚有苟活命,天无绝人之路,这一对落难父子相互照拂,竟磕磕碰碰熬过了这漫长的发配之程,发霉窝头就着浑水,苦熬三月总算到了地头。

这地界已是靖嘉王朝的边疆,立朝三十八年间,受罪发配至此地修缮长城的人,生生死死几近数十万,竟也在这长城内建起了一座粗鄙小城,遮风挡雨,统称为戍边卫所筑的裴思城。起名这位也是个落难大臣,罪不至死发配边疆,五十一岁死前见得裴思城落成,总算发了文采,戏称做“裴思城”,寓意却是赔死城,其意不言而喻。

被发配充军至此,用以修缮长城的人,皆是待罪之身,说句实在话,天下若无大变的一日,他们便永无翻身之日。这等身份,比之贱籍还要低下,生死自也再无人问津,每年死于荒饥、鞭挞、凌辱至死的,少说也得十之四五,鲜少见得寿终正寝之人,称之为“赔死城”,却是分外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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