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幽兰(1 / 2)
紫蝶在那里将公孙羽贬得一文不值。花幽兰却睁大迷醉的黑眸盯着公孙羽道:“丫头,你花钱……呃,请他赔我聊天?他价钱可不低……”
紫蝶噗嗤一笑,道:“妈妈,你将他说得像只鸭子似的。他是良家啦,卖艺不卖身的!嘻嘻,妈妈,你们慢慢聊,我去洗澡了!”
公孙羽几乎彻底崩溃了。鸭子、良家、卖艺不卖身,这一连串组合拳将男人的岩石面具打击成齑粉。
“是被丫头强拉来的吧?”
慈爱地看着女儿上楼后,花幽兰双手托腮,眼眸竟然清明几分。
公孙羽默然一笑,随即坐到她的对面,正色道:“花帮主,您是一个有大智慧的女性,有什么想不开的,几个月来一直酗酒?这对您身体很不好,您女儿担忧得哭了,您知道吗?”
花幽兰苦笑一声,长长一叹,伸手在太阳穴上按摩一下。涩涩道:“前几个月,我曾经去过美国一段时间……”
公孙羽点头道:“是,我知道。那段时间你让紫蝶为你主持蝴蝶帮,她年纪虽不大,做得却很不错。”
花幽兰点头叹道:“相比那些温室长大的花朵,小紫是成熟得多。是我没有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公孙羽默然注视着她。
“你怎么看我这个母亲的?”女人忽然问。
公孙羽一怔,随即道:“紫蝶在单亲家庭中能健康成长,并且这么有才华,至少可以证明一点:你这个母亲当得不失败。”
“单亲家庭吗?”女人苦涩地笑着,拂拂黑缎子般的头发,低声道:“其实,小紫在十岁之前,他几乎每周都抽一天陪我们。对小紫这个女儿,他也很关心,从来不忘记她过生日的日子。在她生日的时候,他都会一整天陪着我们……”
女人说着,又情不自禁地朝酒瓶伸手,公孙羽倏地将酒瓶取过,随即一口气将瓶中红酒饮尽。
“嗤……”女人娇柔地笑了,雪白的手仍然伸着,淡淡续道:“虽然如此,可小紫有时候还是很不快乐。有一天她病了,在病床丶上想爸爸想得哭鼻子。可她的小女儿当时也正好病了,他在医院中陪她,不能过来……”
女人的声音忽然如饮泣般颤抖起来,她捂住脸孔。
公孙羽的心中滞涩起来。婚外恋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涉及到其中的人才知道其中蕴含着无限无奈、伤心、苦楚和酸涩。我的孩子以后将会怎样?
忽然有了这个念想。公孙羽的心中不由一惊。
很显然,如果不出所料,他必须和北宫灵雨结婚。那末就意味着其他的女人和他都只是地下婚姻,没有合法的身份。但孩子呢?他们的身份怎么办?
私生子?一想到这个名词,公孙羽的心头就为之猛然一缩。
“他一直很抱歉……”良久后女人松手淡淡笑道,“可这就是命运。他妻子过辈后,他却迫于压力没有娶我,因为我的身份,我的黑道背景。其实你也知道,我涉黑是因为什么吧?”
公孙羽点了点头。
“他嫌弃我的黑道身份,所以不能娶我,很可笑是吧?”女人说着,随即咯咯笑了,笑得很放肆,很歇斯底里,但笑声中却没有半点愉悦,只能让人看到她那颗撕裂的心。半醉之后,女人再也无法以假面掩饰自己,吐露出自己的真心。
笑完后却是涟涟的泪水。虽然有面纱罩着,但那泪水却连绵不绝地从下巴处滑落,滴在桌子上。很快形成一个浅浅的伤心的水潭……
“这些我都不怪他,我……我只怪他娶了那个女人……”花幽兰忽然昂起头,冷冷颤声道,“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为什么,因为他……他在我面前失去了尊严,所以……所以才找了那个女人……”
公孙羽的心中猛然一震,北宫庄园那间地下暗室跃然在脑海中浮现。
“你是问我怎么知道的是吧?”女人凄然一笑道,“几个月前,我找到了他一本日记,你猜他是怎么想的吗?就是遇袭那次,让他失去男性尊严的那次,他过来是因为我要求的。为了纪念我们之间相恋十周年,我给他一个惊喜,不料却是有惊无喜。可……那能怪我吗?呜呜……”
女人忽然伏下脑袋哀哀哭了起来,削瘦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在那之后,你也很自责吧?”公孙羽叹道。
女人娇躯一颤,闷声问:“你怎么知道?”
公孙羽淡淡道:“调教。在他结婚之前几年,你一直在接受他的调教,不是吗?他失去了男性的能力,却用另一种方法来维持男性的尊严……”
女人倏地站了起来,撕下面纱冷冷地盯着公孙羽,双眸寒光闪烁。
公孙羽眼中微微一亮,随即淡淡一笑,怡然不惧地盯着她。
非怪紫蝶说她母亲年轻,眼前分明站着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性。她那精致的鹅蛋形脸孔很小,男人的一个巴掌貌似就能覆盖。
或许是常年很少见阳光,面部肌肤有些苍白,但在黑衣的衬托下却显得柔细粉嫩,洁白如玉。灯光柔柔地落在她身上。在她身上泛起了一道道瑰丽的光圈,整间餐厅都随之而亮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女人b视道,声音冷厉。
公孙羽凝视着她:“您相信我吗?”
女人的神情为之一涩,良久眼神渐渐缓和了,随即颓然坐下:“你……你发觉了那间密室是不是?”
公孙羽默然点头。
女人凄然一笑:“其实你说得没错,我……我,那几年我过着不是人的日子,我只是北宫归的一条母狗……公孙羽,我知道你知道这一切,不过请不要将事情说出去……”
公孙羽毅然点头:“那个密室,我已经彻底将它封堵。放心,没有人知道的。花帮主,我说出这件事不是为了羞辱你,而是为了解开你的心结。一直以来,你心灵的创伤可能比你自己想象的要重很多。我无法想象那种日子,一个女性在既要接受变态爱侣的折磨,又要在女儿面前维持自己慈母的形象,很苦吧?”
女人点头,泪水却情不自禁地迸溅而出。多少年了,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倾诉过自己的苦楚,包括女儿,还有那些收留的孤儿、小妹。她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切,默默地坚持着……
“您的肩膀很有力量。您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公孙羽道。
女人缓缓摇头,试图抹去泪渍,但泪水却如涌泉般不断溢出,根本无法擦拭干净,她于泪花中绽开凄然的笑容道:“伟大?不,是耻辱。公孙羽,你知道吗?每当我在庄园接受摧残,回到家中抱着女儿的时候,我的心充满了耻辱!我不敢和女儿一起洗澡,因为我的身体上遍布着伤痕。和女儿一起睡的时候,我得小心翼翼的先哄她睡着。然后比她早起……”
说到这里,女人哽咽得无以为继,伏在桌子上柔弱地啜泣起来。这一刻,她再也不是那个冷漠、神秘,手中握有蝴蝶帮数百人生杀予夺大权的女帮主,而只是一个脆弱、受过伤害的女性。
良久她抹去泪水,淡淡一笑道:“有一次,因为过度疲累,我早上没能醒过来,结果被当时十二岁的女儿发现了胳膊上的伤痕。那一刻,我恨不得地上有个裂缝,能让我这个耻辱的女人钻进去……”
说到这里,她那清秀的脸孔微微扭曲一下,显然心中痛苦之极。
“我能理解。”公孙羽皱眉沉声道。
“谢谢。”女人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秀眸中微微露出一抹温润的暖意,随即续道:“当时女儿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很久都没法编出一个谎言来满足她。被b急了,最后只好说是被家里的小猫咪给挠伤了。你知道吗?那只小紫曾经最爱的小猫咪起床后不久就被她送人了。虽然我从小紫的眼睛里看出她并不相信我的谎言,可……可她装着相信了……”
女人再次无法说下去,**辣的泪水炙伤了她的眼睛。几年的非人生活,诚然给她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你,后来还爱他吗?”公孙羽缓缓问。
“爱?”泪水虽然在迸流,女人却冷笑起来,“在那种情况下,如果说第一年心中还残留着爱,那末随后几年就只有恨了。或许,是那一份歉疚和我们的女儿让我支撑了下去。但说起来,我又能怎么样?我是卖给他的,你知道吗?”
卖给他?公孙羽眉峰猛然一骤。
女人凄然笑道:“在我十七岁那年,我父母双双染上重病。为了救他们,我……我将自己卖给了他。在那之前,他去我们村里收购地产,看到我之后,便起了心,曾经提出某种要求……”
公孙羽叹道:“人性都是有弱点的,北宫前家主那么爱他的妻子,竟然也会出轨。可见……”
女人道:“小紫比北宫家老二小三个月,你知道为什么了吧?当时他的妻子刚刚怀孕不久,男人已经被妻子禁欲了。”
公孙羽苦笑点头。
女人拂拂秀发,涩笑道:“公孙羽,对北宫家,我可以说是情至意尽了吧?我为他生女儿,为他守护着金鼎。可北宫归又是怎么对我的?不和我结婚也算了,自从他妻子去世,我们就这样过了十多年。其中前十年对我来说可能算得上是人生最大的幸福,我甚至不奢求更多。但之后的折磨,还有他和那个女人的婚姻。我……不能原谅他,即使他那样凄惨地死了!”
“如果不是小紫。或许我早就选择了自杀……”
女人喃喃道。虽然那段时光早已离她远去,但迷离的眼睛中却依然蕴含着酸楚和伤痕。或许如她所说,到得后来,对北宫归她只有恨而没有爱。只是为了心爱的女儿才没有进一步将那份恨发泄出来,一直累积在心底。
公孙羽直视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所以,为了小紫,请您忘却那段记忆。人都已经走了,时光也不可能再回来。花帮主……”
女人忽然挥手道:“叫我兰姐吧?公孙羽,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和我之前所见到的人不一样。你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是那种让人不由自主地亲近的气质……你身上有一股味道,能吸引人关注你,喜欢你的味道……”
公孙羽闻言心头猛然一震。这已经是第几次有女人跟自己说,自己身上一股奇怪的气味了?难道,那股气味真的存在?
他怔忡不定地举起胳膊,撸起袖子,在皮肉上深深嗅吸。然而除了香皂的清洁味儿,什么异味道没有。由于习练太清气功,他是一个极少出汗的人,就算在酷暑,他也自清凉无汗。
调节体味对于他这种层次的高手来说。已经是相当简单的事情了。
女人“嗤”的一声笑了:“怎么,你闻不到?闻不到自己身上味道的人很多,那股味儿很淡很淡,却无比的清晰,清晰得好像能透过骨头,直b肺腑,直透脑袋的九重楼……”
公孙羽皱眉道:“花帮……呃,那个兰姐,我身上难道真有那股味?”
他有些难以启齿,但却意图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爱上自己的女人,或对自己有好感的女人,都喜欢嗅吸自己的身体,甚至会相当陶醉于自己的体味。难道自己真的有什么体味,如蜂蜜般吸引蜜蜂般*惑着女人?
荣蓉在和自己有过亲密关系后,本意是远离自己,从此不再与自己有任何瓜葛。可是后来,她却再次投入自己的怀抱。所谓的蟑螂,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独身居住十来年的她,就算再惧怕某些物事,也不可能那么脆弱。
难道是自己的体味让她有种吸毒般迷醉,这才如飞蛾扑火般眷恋在自己身边?那么,自己和她之间,有没有真实的感情?
推而广之,自己和关玉雪、叶红菱、程雨柔几个,甚至与北宫灵雨之间,也是因为这体味才结缘?
公孙羽的心猛地收缩起来。眼眸不由自主地泻出一抹淡淡的冷意。
女人敏感地觉察到他心中的巨变,讶然道:“公孙羽,难道你不喜欢自己的味道?很好闻啊!你……怎么说呢,就像一个晒足阳光的男人,全身散发着青草、阳光、大山的味道。在都市的水泥丛林里,这种味道是很稀缺的……”
公孙羽苦笑道:“是不是还有那种暴晒一天床单,散发出的那种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味道?”
“呃……是,很形象!女人都喜欢抱着散发着阳光的被褥入眠……”女人忽然想到自己的话语貌似有些歧义,苍白的脸颊微微一红。
公孙羽涩笑道:“有时候我很奇怪,为什么女孩子会莫名其妙地喜欢我。蓝姐,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这种气味作祟……”
女人一怔,盯着他,良久正色道:“你是认真的?”
公孙羽点了点头,淡淡道:“我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如果那样的话……”女人冷冷哼道,“我会为爱你的女人不值。喜欢一个人的气味有错吗?你的气味本身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公孙羽我问你:她们是单单喜欢你的气味,还是更喜欢你这个人?”
公孙羽的心头怦然一震,这才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误区。
女人盯着他道:“相通了没有?她们更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吧?如果只是气味,不如每天拿紫外线照射在被褥上,然后抱着睡得了!”
公孙羽举手为礼,苦笑道:“受教了!”
女人灿然一笑道:“孺子可教。那个……”
她忽然倏地将酒瓶子取过。将琥珀色的酒液倾入两个玻璃盏中:“为了祝贺你相通这件大事,我们何不喝一杯?”
公孙羽无奈了:“兰姐,那个……我想紫蝶一定不希望您再喝。”
女人淡淡道“公孙羽,你相信吗?精神上的痛苦只是我喝酒的原因之意。另外一个原因是:我只有在喝酒的时候,脑袋会才不疼……”
“这里……”她**着白净的脑门,那削瘦而精致的粉脸微微露出痛楚之色,“只要没有酒精,就像裂开一样。你能想象到吗?有时候,脑门会突然崩裂,红的、白的、紫的、蓝的、绿的,无数的光球从里面喷射出来……整个世界颠覆了,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尤其丹田的气息更是奔涌不息,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烧得我全身通红……”
公孙羽脸色大变,倏地站起来:“兰姐,你是不是同时有颈椎、腰椎的问题,并且病发的时候脑门突突地有股气在往上冒?”
花幽兰一怔,点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公孙羽闭目默然片刻,随即睁眼问道:“兰姐,你习练的栖霞派气功有十多年了吧?当初你的师傅过辈的时候,是不是很仓促?”
花幽兰脸色也变了,盯着公孙羽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调查过我?”
公孙羽苦笑道:“兰姐,我有必要调查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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