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追亡逐北(2 / 2)
这个时候还在伴随耶律沙做着决死冲锋的重甲骑兵阵列,却是徒有决死冲锋之形,全然没有了那种决死的气势。不要说是决死了,就连发起进攻时候的那种决胜之气,他们此时都已经是丧失殆尽。他们之所以还没有拨马转身而逃,一个原因是军中的规矩严酷,尤其是像他们这些精选的披甲骑手,临阵弃了主帅可是死罪,更何况耶律沙还是出身契丹的显贵家族,从遥辇氏可汗那时候起就世代为相的。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全都懵住了,被他们前所未见难以理解的战场局面给震懵了,就连耶律沙和耿绍雍都已经发懵,更别说是他们了。
怕死罪,更怕比战死可怖得多的株连等惩罚,那么护住主帅逃跑就可以了,所以关键还是他们一时的发懵。不过这个显然会有人、会有机会让他们觉醒的,周军反击的号声没有惊醒他们,却是惊醒了耿绍雍,只要有人醒觉过来,那就够了。
清醒过来的耿绍雍在一瞬间就判断出来当前的局势和自己必然的选择,看着耶律沙就在自己的左前方不远,只是在比自己前一排的骑队当中,耿绍雍咬咬牙,一边卸着自己的人马身上重甲容易卸下的部件,一边催马越过队列向耶律沙靠了过去。
“安隐详稳,这仗已经打不得了!现在我军还没有与敌阵相接,骑队就已经被敌方射得这般残破,这种情况下还要就这么冲上去,只能是去送死。在副将看来,不如赶紧收兵退回去,既可以保住眼前这些尚存的勇士,又可以将战情对崔统军与我父详说,再慢慢寻出应对之策。”
一个声音将耶律沙从热血贯脑的境界中拉了出来,让他慢慢地回到了现实世界。自己正身处在向前冲锋的骑队当中,前方周军的步军阵列中还在不断地发出轰响,伴随着那一股股青烟升起的,一定是向自己这边泼洒过来的弹丸,在这样一阵接一阵的如雨一般的弹丸击打下,前面的骑队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说话的人是自己临时的副将,武定军节度使的长子。看到他衣甲不整,满面惶急地强行拽着自己的马缰绳,已经快要把自己拖离了还在前冲的骑队,耶律沙无由地从心底涌起一阵恚怒,血红着双眼就要扬起马鞭向对方抽去。手抬到了半空,耶律沙又是颓然一叹,这人却是还打不得,一来他是耿家子弟,耿家是和皇族联姻的;二来他的话没有错,自己方才那样不清醒的时候带着部众去送死也没什么,现在已经醒过来,再坚持这种只顾脸面的蠢行就很无谓了。
再往周军的方向看了一眼,耶律沙就看见周军两翼的马军已经冲出阵列,如同两个铁钳一样向自己这边夹击过来,于是更不犹豫,一把拽过紧随身边的掌旗官,一边拨马转身,一边高声下令撤军。
不利则四散而退,也是契丹这种游牧骑兵的惯技了,即使是历经抢掠装备得起全套重甲的骑手,也仍然没有忘记这种本能。丢盔卸甲的契丹重甲骑兵摇身一变重新成为了轻骑兵,盔甲固然值钱,不是普通人可以轻易攒起来的,但是比起性命来还是要轻得多的。
虽然殿前司的铁骑军和御马直是正面起速,而契丹军则是在冲锋途中减速回马逃跑,但是双方的骑术本来就差着一线,而且一方是乘着胜势进军,全套的甲具装备不可能丢弃,一方则是为了保命不顾一切,周军的马军追击终究是无果而终,最大的收获也就是将契丹军尸横遍野的那片战场给占据了,步军兄弟们的斩首战绩因此而有了着落。
刘光义怎么可能放弃这样的大好局面,让战局重新回到两军对峙不死不活的状态?趁着契丹军的前锋溃逃,中军主力还来不及采取应对之策,殿前司控鹤军的四个军和其他各部步军以横阵向前推进,紧紧地护住了自己的马军,也让马军护住了自己步军的侧翼,步骑结合着稳稳地往契丹军本阵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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