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回 初识(1 / 2)
桓震这一声叫,当下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对他怒目而视。那大猢狲果然也在这里,方才凝神听曲,并没留心桓震进来,此刻一见之下,当即低了脑袋,拔脚便溜。桓震却也已经瞧见了他,正要上前阻拦,那红衣少女已是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他前襟,手腕一翻,前日用以威胁桓震的那柄刀子,此时又架在了大猢狲颈中。楼中众人大哗,便有怕事的渐渐退去。桓震不由苦笑,心道这女孩儿怎地如此喜欢动刀子,不过她转眼之间便将对方制住,倒也算得大功一件。当下问道:“杨涟的儿子在哪里?”大猢狲极力缩着脖子躲避刀锋,讪讪地道:“姑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刀子还是稍稍拿开些儿的好,免得一个不小心,弄死了我,姓杨的可就大大不妙。”那少女却也略有些忌惮,揪着他的手略微松了一松。
大猢狲脖子略感轻松,语气却又硬了起来,道:“要杀要剐由你,要姓杨的,却是没有。”桓震只觉事情不对,便是他与杨家有甚么天大仇恨,也不至于拿自己性命赔了进去,只为败坏一番杨涟死后的名声罢?就算终于给他目的达成,自己可也已经死了,那又有甚么用处?只是却难想个甚么法儿,从他口中掏出事情究竟。
正在那里犯难,忽然听得一阵呼喝之声,一群青衣汉子,个个手持棍棒,冲了进来,将三人团团围住。再看酒楼中时,满堂宾客已然逃得个个影踪不见,只是角落里还坐着两人。桓震一眼瞧见这两个人,不由得便是一怔,原来却是那日在银杏店一同目睹杀人现场的那个少年公子,和他的那个老仆。心中暗自嘀咕一声见鬼,怎地每次遇见他总没好事?这帮青衣汉子,却是这春华楼豢养的家丁护院。有人在楼中闹事,他们自然应召而至。为首的一个喝道:“你这三个小贼,是从哪里来的,也不晓得打听一下,京中哪个不知道金文彪的大名,却来老子的地盘撒野。”桓震知道不妙,自己挑了人家的场子,放在后世,这件事决然不能善了。倒不知明代的黑帮,是不是也如二十一世纪的黑社会那般?
金文彪以前是一个草莽大贼,在顺天府一带颇有声望,几年前讨了老婆,这才洗手不干,到春华楼做了护院首领。他人虽归隐,江湖上威名仍盛,寻常小贼都不敢在他眼皮底下寻衅闹事。今日正在家中逗弄儿子,突然听得手下飞报,说有人在酒楼打架,吓走了若干客人,当即领着一帮护院赶来,将桓震等人堵了个正着。
这一桩事情,桓震却知是自己这方面占不住理,当下没口子地打躬作揖赔不是。金文彪也是个老江湖了,知道赶狗莫入穷巷的道理,再者瞧这两人,也不是甚么江湖中人,本想教训这两个不知高低的外路人几句,就此作罢,哪知那少女却不吃他这套,笑道:“金大爷罢?咱们自寻此人说话,却不耽误你大爷的公干。”
这一来,金文彪脸上便大大挂不住起来,冷笑道:“大爷虽然多年不曾与人动手,却也不惧你这等小角色。”将棍一摆,喝道:“是一个个的上,还是一起上?”那少女眨眨眼睛,奇道:“我干么要和你打架?我只是找他罢了。”说着手下一紧,刀锋嵌入大猢狲皮肉,痛得他大叫起来,倒像与那少女说话唱和一般。金文彪哭笑不得,心想这般毫没江湖经验的,也敢四处闯荡,真叫人笑掉大牙,他金文彪何等身份,怎能欺负这么一个小女子?当下摆手道:“你说得对,我不跟你打架。只是你在此搅闹,坏了我家的生意,快快走罢!”那少女听见他承认自己说得对,很是得意,一声轻笑,道:“谢谢啦!”押着那大猢狲径自出去。桓震早已给她吓得一身冷汗直流,连忙跟上。
出了春华楼,三人寻一个僻静所在,将大猢狲望地下一丢,也不理他,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逼供的种种手段来。桓震是从那种地方经历过来的,说起来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居然如数家珍一般,只听得大猢狲面色发青,嘴上却仍是硬撑。
恐吓一番,并不奏效,那些刑讯逼供的法子也不过说说而已,总不能当真在他身上一一试来。没奈何,也只得放他回去。只是这么一来,桓震的疑心却又重了一层,对于自己原先那甚么报仇之类的推测也愈发觉得靠不住起来。若说一命换一命,有些亡命之徒容或有之,但只是败坏一下仇家的名声,便赔上自己性命也在所不惜,究竟甚么样的仇恨,能叫人做这种蚀本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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