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噩梦(1 / 2)
张婳很想扯出一个笑容,就像平时那样没心没肺,可身子累极了,心也累极了,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遂选择沉默。
橘黄色的烛火下,她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紫,鸦翅般纤长的睫毛似蝶翼般轻轻颤动,在眼睑下方投下两道弧形阴影,湿漉漉的头发紧紧地贴在脸颊上,晶莹的水珠一滴滴地滚落,显得格外地无助与娇弱,令人忍不住想呵护她,疼惜她。
朱佑樘的心忽地变得很软很软,打横抱着她走进寝殿,轻轻地将她放在榻上,转身寻了一块干净的细绵巾帕,坐在榻沿上,替她擦拭湿发,脸色无比地柔和,俨然一副体贴温柔的好丈夫模样。
张婳愣怔片刻,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劳烦尊贵的太子殿下来服侍她,忙从他手中夺过巾帕,神色已恢复平日的恬静与淡然,唇角含着一抹清浅的笑意,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装作受宠若惊地说道:“殿下,还是让臣妾自己来,您去忙您的事吧。”
朱佑樘眉头轻拧,深深地盯着她,似乎想要望进她内心深处。无论是伤心,委屈,愤怒,或是厌恶,她总是装出一副乖巧而温驯的模样,对他笑靥如花。
“不开心的话,你可以哭。”朱佑樘轻叹一声,道,“在我面前,不必伪装自己。”
张婳惊讶地张大眼睛,似很奇怪又很好笑地望着他,故作得意地笑道:“今儿臣妾替殿下送走韩烈,贵妃娘娘非但没有怀疑臣妾,还邀请臣妾品茗。臣妾在贵妃娘娘与殿下之间左右逢源,如鱼得水,不知道多开心呢!”她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忽眨了眨,笑吟吟地问道,“殿下,臣妾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一颗很好的棋子?”
朱佑樘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柔声道:“是。你很厉害!”
张婳甜甜一笑,仿佛一个受到夸奖的孩童般眉飞色舞,然而剪水双眸似却似一泓幽深的潭水,没有一丝笑意。她轻轻地擦拭着湿发,身上的浴袍随着她的动作慢慢地向下缓落,露出一片凝脂般细腻光滑的肌肤,忽感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身上,抬起头,却见朱佑樘紧紧地盯着自己,眼神炽热,心头一跳,刚想躲开,只觉右肩微凉,他的吻已落下。
“婳婳。”朱佑樘呢喃道,吻细密而缠绵,从右肩一直蜿蜒至胸前,浴袍在他手中一点点褪下。
张婳心怦怦怦直跳,只觉身子一片冰冷,也不知从哪里借来的胆,猛地一把推开他。
朱佑樘愣了愣,皱眉望着她。
张婳手忙脚乱地拉起浴袍,紧紧地包裹住身子,乌黑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装作一脸的羞赧,低声道:“殿下,臣妾身上不方便!”
朱佑樘盯着她,片刻,微微一笑,脱下靴子,躺在她身边,替她掖好被角,温言道:“快睡吧,明日一早便要动身回宫。”
张婳暗暗叫苦,都说身子不方便了还赖着不走??!!他是不是吃错药了???脚略动了动,可实在没有那个狗胆将他踢下去,只好将身子拼命地缩在里侧。
朱佑樘又好笑又好气,大手一伸,将她捞进怀中,感到她似有些不满地微微挣扎,皱眉道:“你若再乱动,我可不敢保证不会做出什么事情。”
张婳立即一动不动地趴在他怀里,生怕给了他借口为所欲为。
朱佑樘嘴角微微翘起,轻抚着她绸缎般光滑的长发,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拂过她面庞。
张婳一颗心提到了嗓眼,心下悲愤,呜呜呜呜,她都说身子不方便了,他不会还要她吧?
朱佑樘却只是吻了吻她脸颊,柔声道:“乖,睡吧!”
张婳哪敢睡,睁着一双大眼睛,全身戒备,等了好久,见他只是抱着她,并没有进一步动作,不知不觉便放松下来,眼皮越来越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睡梦中似感到一双手轻轻地摩挲着脸庞,似真似幻。
一缕晨曦透过绯色窗纱洒落在床帷上,风吹起纱帷一角,床上两人相拥而眠。
朱佑樘一夜无梦,睁开眼,望着头顶悬挂着的芙蓉色绣花帐帷,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究竟有多少年没有睡得这般香甜了?
仿佛自从母亲走后,他再也没有好好地睡过,夜里总是惊醒,仿佛回到六岁那年,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冷,直至没有任何气息。
没有人知道,他夜夜陷于那样的噩梦中,夜夜不能入睡。
朱佑樘低头静静地凝视着怀中的人,脸上不觉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宁静。不知为何躺在她身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居然会觉得无比地放松与安心,这是他失去母亲后第一次睡到天亮。
过了一会儿,张婳醒了,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见自己仍躺在朱佑樘怀中,不禁又是尴尬又是窘迫,忙一骨碌地坐起身,又向里挪了挪,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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