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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左一句殿下,右一句殿下,朱祐樘俊脸黑如锅底,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先冷静一下,晚上我再来看你。”说罢,又静静地站了半晌,见她没有任何回应,心下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过了片刻,小环领着周谨掀帘进来,轻声说道:“小姐,周太医来给您把平安脉了。”
张婳迅速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坐起来斜靠在贵妃榻上,小环忙取了一块丝帕覆在她皓腕上。
周谨行了一礼,伸指搭在丝帕上,凝神诊断了片刻,皱眉道:“脉沉无力,邪郁于里,气血阻滞阳气不畅,太子妃可是受到什么刺激?”
张婳若无其事地说道:“不知为何怀了身孕情绪特别容易激动,方才奴才做错了事,本宫大发怒火,狠狠地训斥了几句,以致动了胎气。”顿了一下,有些紧张地问道,“周太医,胎儿没事吗?”
周谨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太子妃几个月前曾浸在水牢里数个时辰,以致寒邪入体,微臣曾开了一副方子,让您好好调理身子半年,如今您身体的寒气尚未除尽,说句实话不宜怀孕,您现在的状况原本就比寻常人要凶险,更要保持平和愉快的心态,才可以让胎儿健健康康地成长。”
张婳轻抚着小腹,自责道:“是本宫太过冲动了,以后本宫一定会控制自个儿的情绪,不会再发生像今日这样的事情。”
周谨低头恭敬地说道:“微臣另开一副安胎药,您每日按时服用,再静心养胎,可保胎儿无虞。”
“有劳周太医。本宫就将腹中的胎儿交给你了。”张婳眉目间蕴着几分忧虑,叹道,“整个太医院,你是本宫唯一放心与信任的人。”
“太子妃过誉了。”周谨垂头躬身道,“微臣定会竭尽全力为太子妃效劳。”
小环问道:“周太医,太子妃方才吐了一口血,要不要紧?”
周谨答道:“太子妃是受到极大的刺激,怒火攻心之下吐血,我会开副方子让太子妃好好调理身子。不过切记,太子妃身子虚弱,万万不可再经受任何刺激了。”
小环点点头:“奴婢会注意的。”又取了一锭金元宝塞到他手中,说道,“请周太医笑纳。”
周谨也未拒绝,道谢后,将金元宝笼入袖中,提笔写了一张药方,又向张婳行了一礼,告退离去。
小环掀帘出去将药方交给绿翘,又去小厨房弄了几个清淡的菜肴端进寝殿,轻言细语地道:“小姐,您还没有用午膳呢,看看这几个菜合不合胃口,若不喜欢,奴婢再命小厨房重新做。”
张婳没有一点胃口,可为了腹中的胎儿,即便再伤心难过也要吃饭,不能饿着孩子,遂淡淡地道:“放下吧。我凑合着吃点。”
小环闻言喜滋滋地应了声“是”,将饭菜摆在紫檀嵌螺钿圆桌上,又扶她起来过去坐下。
张婳拿起银筷子默默地扒了一口饭,不知为何竟觉得满嘴苦涩,咀嚼了几下,硬逼着自己咽下去。
小环见她这副憔悴伤心的模样,鼻子一酸,背过身偷偷地拭去眼泪。
张婳勉强用了一碗米饭,便放下筷子,说道:“撤下吧。”
“小姐,您现在是双身子,一碗哪够?再添一碗吧。”
“吃不下了。让人撤下吧。”
小环无奈,只好命小宫女进来撤走碗筷。
张婳拿起丝帕拭了拭嘴角,起身走过去斜靠在贵妃榻上,目光忽地一凝,怔怔地望着梳妆台上的一支并蒂莲木簪。
并蒂莲,茎杆一枝,花开两朵,同心、同根、同福、同生,多么美好。是他亲手一刀一刀雕刻而成,曾经她视为珍宝,此时此刻它却像一道灼热的阳光生生地刺痛了她双眼,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滑落而下。
小环半蹲在榻前,眼圈儿微红,哽咽地劝道:“小姐,您别再伤心了。方才殿下离开的时候满脸痛苦,奴婢看得出来殿下还是很紧张您,他娶万宝珠也是迫不得已,您就别再生他的气了。”
张婳双手掩面,眼泪自指缝间缓缓渗出,轻声说道:“我在生自个儿的气。是我太天真了,在皇家男人眼里权势才是一切。他们根本不会懂真心的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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