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各为其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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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桩桩陈年旧事忆起来,洛氏又恼又气,却没有从前的气急败坏,只是微红了眼眶,静静侧望窗外,弯弯的俏眉下,眼角多了几条浅浅的细纹。白宛放下茶盏,青稚的脸上,流露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持重。

“我真不知你素日的聪明都用在哪里,二哥是谁,秦家的嫡二少爷!你们凭什么敢一个个都欺到他头上。他再不济,上有祖宗福荫,相爷、洛家老太爷可以倚仗;下有祖母、母亲为他张罗。你们这一个个捧红踩低的,是谁借给你们的底气?”

“难道就因为他粗枝大叶,不拘小节,你们就敢越过规矩,当旁人都是瞎子不成!”

白宛句句如刀,真情流露,只因心里念着的全是白毓的温良恭谦,想着他如今还未长大成年,身边又无人照应,会不会也如秦阆这般受旁人闲气。

彩薇不料,一直甚好说话的小姐,今日会责难不断。

当即拢了心神,谨慎道:“小姐,奴婢知错了,是奴婢没规矩,但天地可鉴,奴婢确实没有丁点儿敢看轻二少爷的意思。”

“小姐才回府不久,许多事情还不知道。大少爷是谪仙一样的人,虽极好,我们丫头见了却是大气儿都不敢出的,且大少爷一直养在前书房,老爷跟前,我们也见得少。只有二少爷时常与我们拉闲话,随手赏的玩意儿也多,说句逾矩的话,待我们如姐妹一般。都是奴婢昏了头、蒙了心,居然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着,彩薇便在自己脸上掴了一下。

白宛喝止道:“纵是奴婢,也是爹生娘养,我这里却没有动不动掌嘴打人的规矩。责你是为你好,怕别人拿了你的短;问你只好好回话便是,动什么手。”

彩薇泪花一闪,低了头。

白宛又道:“我素日见父亲从不过问二哥学问,连老相爷家宴上也少提二哥,大哥则早年就养去父亲身边,都是一母嫡出,这是个什么道理。”

白宛故意问得云淡风轻,犹是彩薇心直口快,也迟疑了半晌才结巴道:“老爷平常是不来闲听苑的,是以,大少爷在老爷跟前教养,二少爷夫人教养……”

彩薇越说声音越低,越解释越不通。白宛却想明白了,果然洛氏处境堪忧,不光得罪了老太太,丈夫面前也不讨喜,如今再把秦阆教成这个样子,真真是无功有罪。

可是纵然这样,她一个庶出女儿又能做什么,值得顾妈妈这样看重,难道三人龃龉起于柳茹?柳茹不过一个奴婢出身的姨娘而已,实在不至于……难道是为了秦阆?

与洛云渊之事联系一处,白宛顿时皱眉无语,挥手朝彩薇道:“你自下去好生掂量,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我的丫头断不能不识规矩、不知轻重。”

彩薇这才起身出去。

绿芜听到白宛在里屋训人,早已将一众小丫头驱散,独自守在门外,见彩薇出来,一脸迷茫委屈,便将她拉去耳房细细开导:“爱之深责之切,咱们并不是从小服侍小姐的人,如今小姐肯这样说你,便是在把咱们当自己人。”

“可别看咱们这位小姐是庶出,这般心智、胸襟,早晚是要出头的人。咱们不求富贵,但求平安无祸,如今跟了四小姐,来日定不会落个糊涂下场。”

从寿宴开始绿芜便见白宛显山露水,分明是绝顶聪明的人,从前的那些忧虑都一扫而空,满眼都是跟了明主的喜悦。

“是啊,这次都托了顾妈妈的福。”彩薇只被绿芜一点,立时神思通达。

“这与顾妈妈有什么相干,小姐未曾入府之时,什么脾气秉性,顾妈妈也是不知道的。”绿芜知道彩薇素来与顾妈妈亲近,并不点破,只是垂了眼,用极轻的声音道:“不知你是如何想,我只知道,如今咱们的主子就是四小姐。”

彩薇愣了愣,抿嘴想了半晌重重一点头:“我自是与姐姐一样想。”

……

闲听苑里,汝窑豆青釉的瓷瓶配了初绽的玉颜春搁在屋角,吞芳吐瑞。

洛氏深吸了几口气,脸色平复了不少。

每次见过自己这个二祖宗,她都是伤神。尤其这次老太太寿宴,连三房庶子秦棣都有好些个夫人太太留意,可一谈到二少爷秦阆,那些公侯夫人们都闭了嘴。

洛氏现在早已无暇再顾及颜面之事,只是一味操心儿子的亲事,秦阆过了今年就该十六了,亲事还迟迟没有着落,老爷也不管。想到大老爷秦修业,洛氏便下意识的回避,轻柔了额角随口道:“今日的花味道倒清得很,不闷心。”

“哦,”顾妈妈如梦初醒一般:“是四小姐插的,说是里头滴了花露,闻起来便可清心、纾气。”

“你今儿个怎么了?失魂落魄的。”洛氏抬头瞅一眼顾妈妈脸色,皱眉不解。

捏一捏交握的手,顾妈妈重重一叹:“本想着过两天再和夫人说,现在倒是搁不得了,这位四小姐,奴婢也有些吃不准,还得禀了夫人,由夫人定个章程。”

叹罢,顾妈妈便将早间之事,以及自己私下做的那些功夫和盘托出,一边还细细打量着洛氏的脸色。

“亏你想得出!”洛氏听得眼角只抽。

将自己两个三等丫头绿芜、彩薇安排倒晖露园去,顾妈妈存了什么心思,洛氏也能猜出几分,只是她不想管。洛氏本也用不惯软心肠的人,送给白宛也好,省得给她惹出什么“刁奴欺主”的乱子,说出去也难听。

只是顾妈妈今日居然故意安排洛云渊见白宛,实在荒谬。

“夫人且慢责奴婢。”顾妈妈一脸苦笑:“这件事本是奴婢的错,操之过急,且看低了那位四小姐。可如今,奴婢越想却越觉得歪打正着。”

“你你你……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洛氏瞪着眼,气不打一处:“我倒要听听,你给我捏出什么歪理来。”

顾妈妈早有一番深思,也不急躁,把自己笼络白宛的初衷都一一道出。

一桩桩陈年旧事忆起来,洛氏又恼又气,却没有从前的气急败坏,只是微红了眼眶,静静侧望窗外,弯弯的俏眉下,眼角多了几条浅浅的细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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