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56章 双成缓缓归 12（1 / 2）

童舒只想沉沉睡去，永远就这么睡下去，不要醒来。他所有的力气，都在离开叶家后消失殆尽。连回去的车，也是童振声开的。

三人回到家，白慧不顾丈夫的反对，还是跟着童舒来到他的房间。她想要阻止儿子继续下去，就算刚才五千被童舒的那一番话给说蒙了，她也并不相信最后的结果，就会按照儿子想的来。更重要的是，她已经不喜欢五千了！

“妈妈，你出去吧，我想休息。”童舒看到妈妈进来，要把她往房间外推。

“不行，妈妈必须和你谈谈。”白慧径直走到床边坐下，她拍拍床，“儿子，你过来坐下。”

童舒只好过去坐下，他拧着脑袋，不看白慧也不说话。

“你放手吧。红豆没有找回来的时候，妈妈都没劝你放弃，可现在，妈妈要劝你放手了。”

“不行。”童舒淡淡但坚决地吐出两个字。

“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是红豆不爱你！”白慧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对儿子有多残忍，但她不能不说。

童舒的脸转向妈妈，眼睛红了，目光却清冷透寒。

“妈妈知道这样说对你太残忍，可这是事实，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让你受伤更深！妈妈很生红豆的气，她真的对你太狠心！她不配得到你的爱情，她其实根本配不上你！你对她的爱，也不过是从小到大的一种执念！”白慧索性说个痛快，她宁可看到儿子在自己面前短痛一下，也不要他像刚才在叶家那样，众目睽睽之下，被五千给碎了个稀巴烂！

“妈妈你……”

“不是吗？”已经说到这儿，白慧不打算停下来，“红豆哪儿好？你确定如果她不是有红豆的身份，而只是一个叫五千的姑娘，你还会爱上她吗？你不会，事实上在她还是五千的时候，你是那么讨厌她！现在的她，也是沉默无趣，从头到脚看起来苍白单薄，没有朝气。是，她是长得美，但美女什么时候对你有过吸引力？儿子，十六年的时间，早就已经改变了她，她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红豆，她是一个叫五千的乡下姑娘！一个在尼姑庵长大、人格有缺陷的孩子，你真的看不出来吗？就像她妈妈说的，她因为曾经长期受到伤害，以至于对那种伤害有着不正常的依赖了！儿子，你让步吧，妈妈不希望你继续这样执着下去。因为你的执着，红豆也会觉得不幸的。爷爷说得对，她都跟那个落梅岭长到一起去了，再把她掰断，她还能活吗？”

“不是那样的妈妈，在她还是五千的时候，我就爱上了她。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没有骗你！我表现得讨厌她，只是抗拒潜意识里对她的喜欢，这是真的。你要是知道我当时对她做了什么，你会吓着的，因为她，我一度以为自己又犯病了，还向青瞳求助过！拜托了妈妈，别说我对红豆的只是执念，不是的！我是真的爱她！她不说话只是站在那儿，她微笑的样子，她认真做事的样子，她什么都不懂傻乎乎的样子，她像氧气一样的善良和清新……”童舒一口气数出红豆种种虚无缥缈的好，“妈妈，放开她？对我来说，就是失去氧气，那样也可以吗？”

看着儿子无助的眼神，白慧更无助了。

“那要怎么办？真让她妈妈把她关在家里，直到你们结婚那一天？真能如你所愿结婚吗？结了婚，你们就能幸福吗？妈妈真的没有什么信心啊。想想刚才，红豆是什么态度？她跟你一样，也是打定主意就不回头的孩子啊！你们之间，这是个死结啊！根本解不开。”

“那我只好带她一起去死了。”童舒凄然一笑。

白慧愤然起身：“那就这样吧，爸爸妈妈和奶奶，会给你们陪葬的。”

“妈妈你……”

“你觉得妈妈做不到，只是吓你？儿子，这十六年的折磨，妈妈也受够了，你休息吧。”白慧头也不回地离开儿子的房间，她怕再呆下去，自己真的会当场崩溃。

叶存厚夫妇也无法入睡。

“老婆，你放弃吧，只当咱们这个女儿当初就没回来。”

“我不放弃，红豆要重回落梅岭，让她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吧！她太让人寒心了！”施霞已经走不出来了。

“这是她的错吗？她一点都没说错，爱上一个一直在她身边关心她保护她的人，是她的错吗？我们，还有童舒的确因为她饱受痛苦，可那是她的错吗？她遭受的痛苦比我们大得多！就让孩子按她自己的想法生活吧。”

“正是因为她遭受的痛苦太多，我才要让她远离那些带给她痛苦的人和事啊！我才要给她应该得到的幸福啊！落梅岭？罗双成？”施霞冷笑了一声，“他们也配！”

“说话得凭良心，双成这孩子还是不错的，他要不是一直对红豆真心好，红豆能那么依恋他？”

“那又如何？你不必在这儿装圣人！生在落梅岭，就是他的原罪！不是因为拐卖，不是因为伤害，他能认识我们红豆？他喜欢红豆很正常啊，这么善良美丽的我们女儿，能不喜欢吗？只有童舒对我们红豆，才叫真爱！”

“所以呢？只有你们的想法重要？只有你们的感受重要？就算你不去理会双成，红豆的想法呢？红豆的感受呢？都可以不在乎吗？”叶存厚有些生气了，“老婆，童舒已经这样疯狂了，你就放理智一点吧，我怕这样下去，最终受到伤害的是童舒啊！到那时，我们要怎么面对振声一家！”

“我会让他们结婚的。宁可伤害红豆，也不能伤害童舒！”

叶存厚看着妻子的脸，满脸无可奈何与不可思议：“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小麦看着五千睡下，才回到自己房间。

“她睡了？”青瞳小心地扶老婆躺下，“你很累吧？”

“我还好。小姑子太可怜了！当然，童舒也可怜。”小麦靠在青瞳怀中。

“别想这些了，唉，咱们的孩子这是受的什么胎教啊！”青瞳轻抚小麦的大肚子。

“你劝童舒放手吧，红豆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再坚持真的没意义。”

“你认识童舒是一天两天吗？没看到童舒刚才的态度？他那是能放手的态度？红豆后来又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但我看得出来，童舒没戏。除非你们把她和童舒绑在一起，否则她不会和童舒结婚的，不管她为童舒做了什么，童舒为她做了什么，她都不爱童舒。”

“结婚以后慢慢会好的吧。”青瞳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没有什么底气。

“你们对她的人生选择想太多，红豆其实很简单，她只想爱不爱的问题。你们真的没有发现，她跟童舒之间完全没有那种基于爱情的互动？你能知道我爱你吧？我也知道你爱我啊，因为我们彼此释放了这种信息。童舒应该没有从红豆那儿接受到这样的信息，他怎么就不明白呢？好，就算把红豆绑去和他结婚，真的就能幸福？我看未必！我们大家这样逼红豆，真的很过分，她做错什么了，要对她这样？你倒是说说看，大家凭什么这么逼红豆？”

青瞳确实无话可说，也有些心虚。虽然大家都说是为了红豆好，但这个好，真的只是大家的想法，并非妹妹自己的意愿，她的意愿，除了小麦，好像真的没人在意。

“没话说了？唉，我担心三败俱伤啊！这么久以来，我跟小姑子接触的时间应该是最多的。我不是吓你老公，你老婆我就算是有主意的人，你妹妹只怕比我还要有主意，而且她的思维方式好像跟普通人不一样。别看她平时不声不响逆来顺受的，可在关键问题上，一点弹性和余地都没有哦！白慧阿姨没说错，她真的够狠心，关键是她自己还不觉得自己是狠心，她就是那种思维方式，并不是故意的。你确定童舒最后能承受？”

“别说了！睡吧睡吧！”青瞳真的很烦，他心里明白，这次小麦说的对。

五千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窗外的月光很轻薄，透过窗帘若有若无地渗进来，若非适应了黑暗，根本感觉不到那是月光。

“双成哥这会儿在做什么呢？肯定也没睡吧？”想到双成，五千的眼泪顺着眼角滚滚而下。晚饭后的那一场争执，她并没有去多想，对于她来说，该说的她都已经说清楚了，至于别人怎么想，她不觉得与自己有多大的关系。虽然童舒说了那些话，全是关于自己的，可红豆在当时的震惊之后，并不觉得那对自己有多大的影响。比较起来，因为自己失去一条腿的双成，这一年来一直独自呆在落梅岭的双成，更让她心痛到几乎不能呼吸。

对于自己一定要、一定会回到双成身边，五千完全没有怀疑和担忧。

这个有月光的夜晚，她无边无际地思念着双成。她的心因为思念而痛，也因为思念而得到慰藉，变得踏实和安全，仿佛寒冷的冬夜里坐到了温暖的火炉边。她心里的那份空白和缺损，双成毫无缝隙地填满。在所有人都为她不能成眠的夜里，五千想着双成，脸上甚至带着笑意，安然睡去。

施霞果然如自己所说，全天候地看住五千。她搜走了五千身上所有的钱，连手机也拿走，不让五千走出叶家的院子一步。五千乖乖地听任她无理拘禁，没有反抗也没有哭闹更没有质问，除了表明自己不跟童舒结婚的态度外，什么权益都没有为自己争取。

童舒每天都会过来。五千看到他时，并没有尴尬和生气，也没有歉意与解释，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两人也会像从前那样一问一答，童舒拉五千去院子里荡秋千时，她也会乖乖地跟过去。两人安静地荡着秋千，甚至偶尔笑笑，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关于双成，没人提起。婚礼的事，不管童舒还是施霞说什么，五千都完全不发表意见，只是笑笑，就像之前一样。

婚礼的筹备工作在施霞和童舒的坚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叶、童两家人心里都有点发虚，仿佛准备的不是一场婚礼，而是一次冒险——就因为新娘子的态度。最让人郁闷的是，生气也没用，五千像空气一样根本不受力。

离婚礼不到十天了，这天傍晚时分，五千陪小麦在院子里散步时，小麦忍不住问五千：“红豆，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要是不同意结婚，态度就坚决点、明确点；要是同意了，就表现得积极点。现在这样不明不白半死不活的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