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雾兽初成（2 / 2）

再行百米，天朗星稀，一轮圆月高挂，如擦拭过灰尘，露出久违的清明。地面大大小小的雾虫密密麻麻，若群羊奔行，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其前行的脚步。

树干、巨石、路沿，地面的凸起变成了虫群之中的孤岛，或绕路而行，或一头撞在其上，化作一团薄雾，又逐渐被吸收、合并，汇入虫海之中。裤脚扬起，不断被雾虫撞击。身处其中，仿佛不断退行，竟觉脚步虚浮，站不稳当。

再走片刻，穿过稀疏的林子，湿滑的草地变成了坚实地石板路，一片方圆三十多米的广场出现在眼前，蓦然站立，低语道：“我们到了。”

广场中心的花坛已被一团白色的圆球包裹，满地雾虫疯狂地涌向其中，虫身纠缠重叠，密密麻麻翻涌不止，围绕球体形成一圈陡坡。圆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大，仿佛鼓起的白色气球。

球体四周烟气缭绕旋转，视线模糊不定，不过依稀可以辨认，在广场的另一端，十几人迎风而立，领头之人仰面紧盯雾球，虫群之中不动如山，气势逼人，想来定是那冲阳元君。

见我和张中到来，混元教众人也并未有所动作，或许在他们眼中，我们不过是撼树之蚁，填海之雀，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子时过后，虫流渐弱，如退潮一般，只余几条白色路径自雾球延伸出来，估计很快便能集结完毕，而此时本来很正的圆球已变成了肚大头小的椭圆形，占据广场大半，四五丈之高，寒气森森。如此庞大之物，就视觉上的压迫力已是非比寻常，也不知接下来它会有何动作，我是即紧张又期待。

再过半晌，当青石道路中稀稀拉拉的虫子还在挣扎着向中心蠕动之时，隆隆闷响自那巨大的圆形肚皮中传来，仿若雷音。音波如巨浪般拍打而来，压力如山，直退到广场边缘才顿住脚步。尘土一圈圈被吹散，劲风中抬手护在面前，免得迷了双眼。竹干树枝哗哗作响，落叶茅草四散而飞，一时间方圆里许被吹的干干净净。

隆隆声止，劲风停，面对眼前巨兽，凝神摒息，不敢有一丝懈怠。

园中顿时归于平静，在场众人谁也未敢妄自行动，瞳孔中皆倒映白茫茫一片，被那泷雾兽吸引了全部心神。也不知这脆弱的平衡还能维持多久。

仰头再看巨兽，氤氲的薄雾下露出婴儿般光洁的皮肤，原本椭圆的球体上出现凹凸的纹路，仿佛首尾四肢的雏形，在皮肤下蠕动不止。像是幼兽在其下不断挣扎，想要冲破桎梏重见天日。

生物的本能不断刺激大脑与身体，只觉手脚冰凉，汗毛竖立，能量源源不断涌向双腿，此时意志只要稍作松懈，便会不顾一切地逃离此地。眼见如此诡异的情形，我想没有任何一个神志清醒的人能够泰然处之。

不过我的肩上已扛起太多东西，同伴的信任、挚友的期望以及无数苍生的性命都让我牢牢地杵在原地，如扎根了一般。

来吧，不论疾风骤雨，血海刀山，我都要用吾之性命，博出一个朗朗乾坤。

片时又过，泷雾兽终于停止了那令人浑身不自在的行为，恢复了之前的浑圆一体，就在我喘息的瞬间，椭圆顶部的部位猛然向上凸起，三条棱状竖纹顶着皮肤不断拔高，在一道刺耳的“嘶啦”声后，我一眼便认出，那便是它的头部了。

三条突起的竖脊自前额延伸至脑后，如头盔一般，竖脊下圆柱形的面孔上下一般粗细，光洁的表面未见五官，连脖颈也分辨不出。

广袤的宇宙间，人永远是无知的，这便是我此时最真切的感受。如此奇异景象，实乃平生仅见。

脑袋成型之后，未作任何停滞，面孔中央猛然旋转裂开一张“嘴巴”（与其说是嘴巴，倒不如说是圆形的洞口），面孔蠕动，不断传来“咻咻”的声音。

那张“嘴”，竟然在不断吞吸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