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破局(一)(2 / 2)
匡义连奔带跑地闯了进来,将解忧唬了一跳。事情紧迫,也顾不上那些繁文缛节,匡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
解忧的眉头越蹙越紧,听到最末,便轻叹了一声:“糊涂呀,这迁居既是要所有人迁,哪有先拆了商肆的道理。商家既是如此好谈拢,为何之前办差的不从他们下手。这分明就是要留着想迁的商家与分化不愿迁的住户。你如今将商肆拆了,剩下的人不就铁板一块了?怪不得会激起民愤,与你示威了。”
匡义大呼上当,想起范质那日的神情,又气得咬牙切齿:“范质这个老匹夫,也不提醒我。”
“文书都签好了,提醒又有什么用。范相爷从来都不愿修这宫苑,巴不得事情闹大,有人顶罪,最好修建之事在顺水推舟,不了了之。”
匡义一身冷汗便下来了,几乎要跪下,道:“娘子你可得救我这一遭,无端端为范质扛了这一遭,日后可就再没出头之日了。”
解忧摇摇头,眉间又聚起了万朵愁云:“这些朝堂算计,我哪里懂得,还是得等你大哥回来细细谋划商议才好。”又见匡义一脸焦急,终还是有些许不忍,“当下之急,先是瞒过了北区聚集之事才好。”
匡义一见有救,连忙道:“先解决了此事也是好的,求娘子快与我支招。”一急之下,匡义的一只手竟抓住了解忧软若无骨的小手。
解忧一怔,面无表情地将手抽出,顺势绾起了散在身后的头发,托腮沉吟了片刻,方才缓缓说道:“我倒是有一计,如今秋暑炎燥,你去买上三十斤绿豆与一些百合,只在北区附近支起炉灶,煮些消暑的百合绿豆汤,与开封府一并赠与附近居民饮用。这样即便是御驾回銮时,看到有百姓聚集,也可遮掩过去。只是这事要上下一心,日后问起来只说是在领绿豆汤,而非聚众闹事。今日是郊祭的好日子,想必也无人会拿此事去触霉头,兴许能平安过关。”
匡义被解忧方才的容姿迷得几乎魂魄出窍,而今听她这般说,似乎眼前又亮起一线生机。不由大喜,连连作揖道谢,如拜活命菩萨般。
解忧嫣然一笑,道:“还磨蹭什么,不赶紧去办?”
这一笑,匡义几乎又要醉倒,然而事情迫在眉睫,他只好敛住了思绪,整了整衣冠,匆匆而去。见他的背影消失在石榴树那密密扎扎的枝叶之后,解忧脸上的笑意便凝成了石块。
匡义方才的无礼,或是有心,或是无意,却清晰无误地挑拨起了她体内的欲火。解忧摘下帕子狠狠地擦了擦方才被握的手背,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个年轻男人炙热的欲望。离开永乐楼三年半了,这漫长的时间,她好像一口枯井,任凭娇美的容颜与饱满的身体日渐干涸。赵匡胤与她白天在所有人面前表现恩爱,每次亲昵与拥抱,都不带半**望与情感的冰冷。有时候,晚间他宿在她的房里,即使是同床共眠,他也合衣而卧,坐怀不乱。她清楚赵匡胤心里只有贺氏一人,然而她想不到他竟然连一次虚情假意都不愿给她。每个并塌而眠的夜晚,她望着不谙世事的明灿月华,从窗口斜斜倾入,那如霜似雪的清辉随着枕边人均匀的鼻息有节律的起伏,愈发将自己的孤寂显露得哀凉。凡事莫若命,即使这条茫茫天涯路是自己选的,容不得半分的挣扎反抗,却也经不住的悔怨,为何当初偏偏选择了在他身伴?这点人心自生的轻寒却消不得炙热焚身的欲火,她痛恨自己,如果不是出身青楼,如果不是早经了人事,或许现在也不会如此渴求一个男人的疼爱,渴求得连肌肤都要笼不住浑身的血液,连一次无意识的触碰都让她浑身颤抖。
她又想到了匡义,这个人这么可恨,竟敢觊觎长嫂;又是那么可爱,似乎是她杜解忧生活中唯一可以触碰到的男人。想到此处,她不禁苦笑,他与他的哥哥一样,离她那么近,其实又是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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