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今生今世为你不哭(2 / 2)
当易行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画面:班媮趴在床边淌着泪;易冲之站在床边红着眼。
他尽力做一个阳光的笑,可是疼痛使得这个表情有些扭曲:“阿爸,媮儿。”
“易哥哥!”班媮扑到他怀里,开心地淌着泪,“都怪我,我不该出去的……”
易行的表情更扭曲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媮儿,你压着他伤口了。”易冲之道。
“哦,对不起,对不起,易哥哥。”班媮歉意地移开了身子,“易哥哥,你还疼么?”
“不疼了,不疼了。”易行这次是会心地笑了,“只要媮儿不哭鼻子,我就是有天大的伤也会好的。”
“那好,媮儿不哭了,媮儿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哭了。”
易行没想到的是,班媮真的一生一世都没有再哭过,即使在那件事情上。
“天大的伤还不至于,不过你离去阎王爷那儿也就差了一步。”易冲之冷冷道。
“阿爸……”易行不解。他并非不解自己伤势为何如此之重,自他决定以攻代守那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如果命硬的话必受重伤,命软也只能自叹倒霉,但对方却是必死的,横竖不会吃亏。但父亲这种态度显然对自己是极为不满的,这才是不解之处。
“我不会让你死的。”说完,易冲之便折身而去,只留下还在迷惑的易行。
“阿爸这是怎么了?”易行问班媮。
“易大叔跟大夫说话时正巧被我听到了。”小姑娘一副促狭样,“易大叔说:‘行儿与贼人拚命,一味蛮打。这招看似攻敌之不得不救,实则是以命搏命。行事如此孟浪,让我如何能将墨家事业交付于他?何况……何况他这一身灵力尽废,日后再无修为,这……哎!’大夫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座首也不必过于纠结。至于修炼之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易大叔也不说了,就跟现在一样,转身走了。”
班媮还待说些什么,却见易行的脸色已是铁青了。
“易哥哥,你……你……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疼了?”
易行没有回答。
他用尽全身力气,集中注意,却催动不起丝毫的灵力,仿佛储藏灵力的天池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媮儿,你是说,我的灵力,全都废了?全都?”易行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似是追问班媮,又似反问自己。尔后,泪珠便大块大块地落下来。
班媮赶紧用手擦泪,道:“易哥哥,你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媮儿惹你伤心,你打媮儿好了,你别这样好吗?易哥哥,求你了!”
易行强笑道:“媮儿,这与你无关,不是你的错。这样,哥哥渴了,你帮哥哥拿杯热水好吗?”
“好!”媮儿甩着一双小短腿儿,跑去外边找水。这边易行却抱头痛哭,狠狠地捶着床沿,低沉的闷吼久久盘桓喉间,似乎唯有如此才能发泄完胸中的气闷。
另一座院落里,易冲之却站在屋顶,手提一罐烈酒,无声地将酒水倒进自己的喉咙,湿了衣衫也全然不顾。他似乎听到了儿子低沉的吼声,酒罐摔碎,刚毅的身子挺直在月光下,又像立身在月亮中,低沉地吼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死?
他当然不会死,除非你杀他九次。
在更以后的以后,方卞是这样评价易行的。对这个亲如奶兄弟的总角之交,方卞总是不吝啬他的赞美。因为他值得这样的赞美。
易行的伤说重,也没非到要死的地步。然而他老子易冲之担忧的并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心灵。哀莫大于心死,一个人若心都死了,即令身体还活着,又怎能称之为生灵呢?
没有心的生活,岂非无趣得很?
显然,易行正处在这个生与死的边缘。一步天堂,一步地狱。他是怎样选择的呢?我们不妨先看一下他的菜谱。
早餐:豆腐脑;
午餐:豆腐挂面;
晚餐:豆腐软饼。
“所幸咱们隔壁临街便是豆腐坊,不然你这三餐可麻烦得紧了。”小萝莉起初还能看得过去,眼见日子渐长他还这样坚持也就不免抱怨起来。
“我这身体恢复得,你就不要担心啦!”易行拍了拍小萝莉的头,便又跑去练他的“五郎八卦棍”。
“现在乌衣巷里哪个还不知易家‘豆腐小郎君’啊?”班媮皱了皱秀气的小眉头,“不过身体恢复得确实不错啊!得亏我听了大夫说吃盐长力气,便在易哥哥饭里多加了一勺盐,要不哪儿能恢复得这么好?”
这小萝莉害的易行每餐必要三倍饭食来稀释盐分,还是被吃得上吐下泻,居然还在这儿自矜功劳殊甚呢!
小姑娘年岁尚小,不懂常理,倒也不觉易行上吐下泻有何不妥,只道是病后复愈自然反应,何况易行情知“好妹妹”班媮一心为他,自是不肯吐露丝毫实情,惹她伤心,此事倒也维持了许久。
这不,小媮儿施施然地撤了碗碟,就施施然地前去演武场,施施然地瞧着“易哥哥”舞着虎虎生风的“八卦棍”,然后施施然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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