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99号公寓(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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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话一听就是用来敷衍老人家的。”外婆深谙此道,“我可没有糊涂,但是我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只要你过得开心自在,怎样都可以。”

宗瑛心头突然莫名微酸。

这时门口电铃突然响起来,外婆讲:“应该是你小舅舅,他昨天晚上到的。”

宗瑛立即起身去开门,小舅舅站在门外:“我是不是来早了?”

外婆讲:“不早了,马上收拾停当了。”

小舅舅抬手看一眼时间:“收拾好了一起去吃午饭?”

外婆说:“我们早上回来的时候在路上买了菜的,一起动动手,很快就能吃了呀。”

宗瑛也讲:“我已经淘好米了。”

小舅舅进屋捋袖洗手:“很久不做饭了,手生,一会儿你们不要嫌弃。”

客厅的老座钟不慌不忙地走着针,厨房里升腾起油烟气,窗户半开着,潮湿凉爽的风吹进来,公寓里有人讲话,有人走动,有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宗瑛差点以为回到多年以前。

然而碗筷摆上餐桌,其中一角摆着的一副空碗筷,还是将宗瑛击回了现实。

外婆看着那副碗筷久久无法回神,好半天才说:“今天是小曼祭日,等会吃过饭,去给她扫个墓吧。”

宗瑛亦敛回视线,应道:“好。”

从公寓驱车往殡仪馆墓园,这路线对宗瑛来说再熟悉不过。

她的工作需要她隔三差五跑殡仪馆,干完活出来,就能看到葱葱郁郁的墓园。

她知道严曼就在里面躺着,但骨灰仅仅是一堆无机物了,再怎样凭吊想念,它也不会再知晓。

因此她总远远地看,没有一次走近。

距离上一次扫墓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天阴沉沉的,墓碑也暗沉沉,只有墓碑相片上的严曼,还是那样的年轻明丽reads;卿本妖娆之枭妃无敌。

拂去墓碑上的灰尘,外婆俯身将怀里捧着的盆栽放到碑前,问:“你还好不好?我很想你啊。”

老人家的嗓音里是节制的伤感,宗瑛眼眶发酸,略略仰起头。

远处浓云翻滚,雷声闷沉,风雨欲来。

宗瑛弯腰扶外婆起来,又想起严曼柜子里的日程本,终于开口询问:“外婆,你看过我妈妈最后一年的记事本吗?”

外婆轻轻叹一口气。

宗瑛接着道:“在914之后她还安排了其他的事情,又怎么会是自杀?”

外婆并不吃惊,偏头看她,日渐浑浊的眼睛里是累积了很久的无可奈何:“那死因又是什么?谋杀吗?你有证据吗?”

宗瑛克制住情绪,依次答道:“我不知道,我不能确定,我没有证据。”

外婆复叹一口气,却又马上握住她的手。

就在宗瑛以为外婆不愿再开口的瞬间,外婆说:“如果这件事让你困惑,那么就去找证据查明白。”

天色更黯,豪雨将至,工作人员在一旁委婉催促“再耽误就要落雨啦”,宗瑛反握住了外婆的手。

从墓园出来,宗瑛送外婆和小舅舅去机场,一路风雨和拥堵,抵达时已是傍晚,天际乌黑一片。

宗瑛停好车送他们进去,大厅里潮潮冷冷,头顶无数白光灯亮着,因为不良天气,大屏上显示数架飞机延误,能做的就只有等。

外婆让她先回去,宗瑛就推脱说:“雨大,上路不安全,我等阵雨停了再走。”

她理由正当,外婆无计可施,就任由她陪着。

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有人起,有人坐,一个半钟头后,一对情侣坐在宗瑛身边。

女生低头刷财经新闻,宗瑛一眼就掠见标题上的“新希制药”字样。

那女生察觉到有人在看她的屏幕,马上调整了一下看手机的角度。

宗瑛别过脸,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客户端,翻出同样一条新闻。

标题是“吕谦明再度举牌新希制药,持股数或超第一大股东宗庆霖”。

底下评论寥寥,虽并不像社会新闻那样热闹,然而其中一条却盖起了高楼。

主评论是——

吕最近从二级市场密集买入,个人持股已经到5.03%,他两个公司持新希10.23%股权,实际15.26%;

宗现在林林总总加起来15.3%,如果吕继续增持,宗的确是危机四伏啊。

紧接着回复是:“但是不要忘了,宗的老婆是出车祸死掉的邢学义的妹妹,邢学义那个光棍手里有2.6%左右的股份,这部分遗产只能到邢妹手里,邢妹和宗又是一致行动人,他们家无论如何还是占优势。”

接来下一阵对吵。

最后一条回复是十分钟之前,那个人回道——

邢妹是不是和宗庆霖一家人一条心,鬼晓得。

语气略带嘲讽,一副深知内情模样,最后三个字看得尤为瘆人reads;重生之逆天[修真]。

宗瑛旁边的女生大概也看完了,嘀咕了一声“这也能八卦,有毛病”。

这时机场广播提示登机的通知响起来,外婆眯起眼核对了一下手里的登机牌,凑到宗瑛脸侧问她:“是我们坐的这个飞机吧?”

“对。”宗瑛立刻起身,小舅舅也站了起来。

宗瑛扶了外婆一把,小舅舅走过来拿登机行李。

宗瑛送他们到安检口,伸出双手抱了抱外婆,讲:“手术顺利,我会想你的,方女士。”

外婆却反过来安慰她:“医生讲就是植一个支架,微创手术,你不要当回事情。哎呀你把我给勒得,喘不过气了。”

宗瑛松开手放她走。

外婆略蹒跚往前走着,临了忽然转过头来看看她。

宗瑛朝她用力挥了挥手,外婆也伸出手跟她挥挥。

很快,那一头银发就看不到了。

宗瑛心里生出片刻抽离感,转过身往回走,前路仿佛空空荡荡的。

外面阵雨停了,雷电也歇,她随意一瞥,看到盛清让消失的那个洗手间,只是瞬间,心里便又拉扯出一丝细细牵绊感。

九月中旬的雨夜,凉意正正好,清美夜色里,车载电台唱着歌,宗瑛一个词也没有听进去。

回到699公寓,她停好车,时间已经过了晚十点。

宗瑛后退几步,抬头看公寓的窗户,黑洞洞一扇,一点生气也没有。

她低头踩踩地上积水,手揣进口袋,走向620号那家便利店。

店里出人意料地播着悲情曲,冷气还是一贯地拼命吹。

宗瑛随手拿了两只饭团,突然又放下,走到速食面柜台前,拿了一桶最贵的泡面。

结完账撕开包装纸,接了开水,她端着面碗临窗坐下来等。

数日疲惫过后,整个人几乎要跌到谷底,连食物的浓烈香气也无法唤醒迟钝的神经,只有额头拼命冒虚汗,算是给了一点回应。

她吞掉药片,掀开碗盖纸,拿起筷子,一口面还没有递到嘴边,手机猛地震动了一下。

宗瑛迅速摸出手机,点开消息——

发件人薛选青,内容只有一张模糊照片。

还没来得及点开大图,薛选青紧接着发了第二条信息过来:“看到了吗?监控截图,那个人找到了。”

宗瑛低头愣神,突然有人敲响她面前的玻璃窗。

他俯身轻叩,宗瑛抬头。

隔着落地玻璃,他伤未痊愈的脸上浮起一点克制的笑容,同时递来一只手表盒子。

盒子上印着印着omega上世纪二十到四十年代的广告标语——

forlife.

“生日快乐,宗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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