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你来过一下子,我想念一辈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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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入眼的明媚阳光,总给我一种错觉:我还身在北城。但当我起身一看四周,床头上摆着营养早餐,新鲜的牛奶和刚烤出来的面包的香味四溢,混合着农庄里新鲜水果的清甜味道,提醒我已经在新的环境呆了半年多。

南源家在青城郊区的一片农场里,除了大片大片的蔬菜基地,还有许多果园和牧场。基本上每个季节都有新鲜的水果供应,当下是深秋的葡萄,沾着晶莹剔透的露水在秋天的金色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每天早上醒来,他已经帮我准备好早餐,用食物的香气唤醒我的梦,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这不失为一种幸福,一种美好。

南源的父母是农场的主人,家里没有多余的兄弟姐妹,他是独生子,父母都是淳朴善良的好人,笑起来眼角都是诚挚的细纹,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打量和猜测,他们很欢迎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润物无声的呵护让我感觉自己身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只是我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份关心和爱护,他们以为我是南源的未婚妻,我肚子的孩子是南源的骨血。

半年前,我请求南源带我离开北城,但天下之大,我竟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我让南源送我去长途车站,这边买票不需要实名制,假若有人要找我,便不容易找到我的行踪。北城的车站,四通八达,但我站在车站,看着大厅里的LED电子屏幕滚动播放汽车班次,我真的不知道去哪里。

南源站在我身边,看我默不作声地盯着电子屏幕看了半小时,他鼓起勇气,拉着我的手带着我的行李去买票窗口买了两张去青城的票,他说,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肯定会喜欢的。

后来我们到了青城,他的父母开面包车来接我们,我在车站外的夕阳里,看见一堆中年夫妇满脸笑意迎上来,那时候南源拉着我的手,向他父母介绍说,“爸,妈,这是凌寒。”

二老乐呵呵地打量我,笑着说好好好,她母亲拉着我的手,问我多大了,家是哪里的?我如实说了,家在遥远的农村,母亲早死,我后母对我不好,我早早离家打工,一个人在北城过了很多年。他母亲亲热地叫我闺女,说他们家,就是一家人了,他们会对我好。这些话听起来挺客套的,但是他母亲的眼神很温柔,很诚恳,我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

他们挺高兴的,尤其是看到我微微隆起的肚子。他们以为孩子是南源的,我正要解释,南源打断我,紧紧握着我的手说,“累吗?我们马上回家。”

我怔怔地看着南源,在那片夕阳里,有点尴尬。南源的母亲扶着我上车,眼角的细纹都在笑,一个劲儿地说把她家当成自己家,他们会好好对我的,要是什么不习惯的一定要提出来,不要不好意思。

南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我看着他的后脑勺,心里特别纠结尴尬,发现我在看他,他转过脑袋对上的我眼睛,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笑。

他父母以为我们是情侣,所以给我们安排了一个房间,我和南源都没有拆穿,等回到房间,南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软垫垫床下,指着地板说,“晚上你睡床,我睡地板,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好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说出这一句,我噗地笑了出来,南源挠着后脑勺看我,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嘴快说错话,“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坏人,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睡地上,晚上对你有个照应。”

“可你爸妈,好像误会了,”我是一个事情拎得清的人,所以不会打马虎眼,必须在这个关口把事情说清楚了,“南源,这样不好。”

南源尴尬地看着我,支支吾吾,我估计他是找不到说辞来说服我,故而说,“他们误会什么?没误会。我本来就喜欢你,带你走,就是像跟你在一起,让你开始新的生活。虽然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但你也不讨厌我是不是?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我相信只要时间足够,你肯定会喜欢我的!”

“但是也不能睡在一起,对不对?”

“你想的美,谁跟你睡在一起!”南源撇了我一眼说,“我睡地板。”

我坚持说不行,南源也没敢继续反驳我,悻悻地出门跟他父母商量,给他重新安排一间客房,他父母都是朴实的人,以为我们保守,没结婚就不要睡一起,便重新安排了。每次南源他母亲关心我和孩子,问到我和南源准备什么时候领证办婚礼时,我都憋不住想告诉他家人事实,但南源说先别说,“凌寒,就当你给我个机会试试?你这辈子总不能一直一个人吧?你重新去找个人还不如我好呢说不定,至少我对你,你是知根知底的,我也一定会对你的孩子好,当做自己亲生的一样——————-”

“可我现在没想法,南源,真的,我不能因为你喜欢我就把我们的友情利用,你知道的,我做不到这样。”我笑笑,拉着南源坐在床沿上,试图说服他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功夫,我说,“我是个很倔强的人,一旦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虽然我现在离开乔江林了,但不代表我不爱他,我只是没办法跟他继续生活下去,原因你很清楚,你一路都陪着我,我什么性格你也明白。”

“我明白,但凌寒,你们分开了,你总要有自己的生活不是么?”南源反手握住我的手,怅然的语气说,“难道你想一个人一辈子?那不可能。你的孩子不仅需要母亲,还需要父亲,家庭的完整是对孩子负责,我想你比我更明白一个完整的家庭对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不是逼你,当我决定带你走的时候我就存了私心,凌寒我也是个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我不仅仅想带她离开痛苦,我更想给她幸福。痛苦是短暂的,幸福还是一辈子的。”

“可我,至少目前我没有办法丢开过去跟你重新开始,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嗨,你别笑,我这不是给你发好人卡,我是诚心夸你的,不然你以为我蠢货呢?随随便便就跟你走了?我相信你才跟你走。但南源我不是个机器,也不是木头,七八年的感情说抛开就抛开,哪儿有这么容易?我要是这么单薄寡情的女人,你也不会喜欢我,对不对?”

南源嗯了声,笑眯眯地看着我,紧紧抓着我的手,像是怕我跑了似的,他说,“我懂,所以我说给你时间,咱们慢慢来,来日方长不是?我只是劝你,不要一直想着你再也没能力去爱一个人,凌寒,你才二十五六岁,未来还很长,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女人,你值得有人疼你爱你陪在你身边看细水长流花开花落。而我,很希望自己就是那个人,真的,我希望自己有这个机会。”

这一番话说得掏心掏肺,从前我只觉得南源吊儿郎当的,讲话每个正形,懒懒散散的,除了做事情有两把刷子外,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就是不靠谱。但后来,越发的接近,我越发觉得,这个看起来漫不经心的男人当遇到他上心的人或事时,无比的认真和热心,本应该轰轰烈烈张扬放肆的人,但却出乎意料的给你润物细无声的呵护。我不是没有感动的。

“哪儿去学来的油嘴滑舌,诗词都用上了,刮目相看啊。”我打趣说。

南源不好意思,叫我不许笑,他可是认认真真的,“答应我,慢慢来,给我时间。倘若我们真的不可以,那我不会勉强你。但是你现在有孩子,你需要有人照顾,而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凌寒,你放心在这里住下去,其实是我求你住下去的,因为我想给自己争取一个献殷勤的机会。”

我答应了南源。倒不是说敷衍,我是真的答应了。他说的没错,可能我孤身一人能活下去,潇潇洒洒,但我有孩子,孩子需要呵护和照顾,需要一个父亲,我的确有能力独立把它抚养成人,可别忘了,乔江林留了一大笔钱给我,银行卡里有,股票账户有,当初走的时候我虽然没带走家里的东西,但我带走了证件和银行卡,我没那么有骨气的把股市里的钱还给他,我有他的孩子,那些钱,就算我不要,孩子也要,难不成等生下来没钱养,我还去卖烧烤卖鞋子给他赚奶粉钱吗?

但单亲家庭的孩子在心理上总觉得自己比人矮一截,我小时候特别能体会只有父亲的感觉,所以我担心孩子只有母亲,会形成怎样的心理?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接受另外一个男人在我生命里扮演丈夫这样重要的角色,假如可能,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未来会不会是南源,但我相信,如果是他,他一定会做得很好,他是个善良的人。

曾经我跟若棠说,假如有一天我和乔江林分手了,那可能这辈子我都不会爱上其他男人,甚至不会跟其他男人有纠缠,那个人已经完完全全填满了我的心,八年时光荏苒,我从不谙世事的丫头片子,成长为今天的模样,这个男人不仅惊艳了我的青春,还附送我绮丽的成长。可以说,在我成长的路上,他是迎面而来的风。

但现在,我可能会推翻自己这段豪言壮语,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孩子。

南源的家庭对我吸引很大,我不得不去考虑,假如我和南源在一起,孩子可能生活得很好,他和他父母都足够善良。

但这半年来,我都没有和南源修成正果,一是因为,就算我很少想起乔江林,可我也没忘了他。人一旦经历过轰轰烈烈,就很难平静下来,那个曾经把你的心占据得满满的快要溢出去男人,忽然从你心里抽走了,留下的是巨大的空虚和落寞。二来,我并没有爱上南源,即使他是一个好人,但我对他始终没有激情,我不知道是不是曾经的我把激情和热烈都给了乔江林,我用光了我所有的力气去爱他,便没有力气爱南源,爱任何男人。最终要的是,我发现每次南源父母对我好的时候,我都心虚,都愧疚,他们以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南源的,以为我会是南家的媳妇,以为我——————

就像现在,我看着床头的早餐,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南源不是个特别细心的男人,这些事情都是她母亲教他做的,她叮嘱南源如何如何照顾我,让她木讷的儿子变成温暖的大男人,有时候南源做不好,她就亲自做,总是熬最好的汤给我,做最可口的饭菜给我。但这种好不单单是因为我怀孕了,是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好,就算我没有怀孕,我只是南源的女朋友,他们一样会对我好。所以,这更让我愧疚。

他们家是农场里的一个小别墅,自己修建的,南源说那是他父亲自己设计的,早年他父亲在工程队里待过,算是个技术师傅,会描图纸,会设计房屋,附近一些人要自己建房子还时常来找他帮忙。别墅里除了游泳池没有,其他的基本都有,尤其是卧室的落地窗,总让我想起北城的阳光。屋檐后挖出一条水沟,从山上引下来溪水,加上人工修建的拱桥,颇有点小桥流水人家的意思。

家里有大片的葡萄、西瓜、橘子、柚子等果树,还种植一些有机蔬菜,半山上还有牧场喂养奶牛,有专门的工人饲养,挤牛奶做成酸奶或是直接出售鲜奶给县里的人,虽然规模不算大,但已经十分叫人羡慕。一年四季,他父母都挺忙的,家里请了许多工人,都是长期帮忙做农活的,不过就算再忙,他父母也不让我帮忙,用捧在手心四个字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别看他父母都是农民,但二老都是知识分子,书房里的藏书就不说了,叫人羡慕的是,二老经常在傍晚饭后坐在洋槐树下下围棋,特别有情调,老两口谁也不让谁,棋盘上互相厮杀,生活里相亲相爱,是叫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和睦夫妻。

他们对南源的教育很开放,南源看似懒散,但教养很好,尤其孝顺,在别人眼里他是洒脱的“不学无术”,但去了他们家我才知道,南源是国外名校毕业,在国外混了几年回来,做自己的侦探事业,他父母从不干涉,让他随心所欲。

这样的家庭,相处起来没有尴尬,不需要任何心机防备,唯一需要的是同样的真诚和贴心。

正是如此,我羡慕和喜欢的同时,感到愧疚和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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