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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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广林眼中尽是诧异:“此法可行?”

“不可行?”方天林反问道。

一阵沉默后,薛广林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似乎行得通:“你有几成把握?”

“至少七成。”

“行,我去说。”薛广林站起来,大步朝前走去,那样子很有壮士赴战场的感觉。

方天林笑了笑,当即跟上。

薛广林来到薛长富身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爹,天林,哦,就是我岳家那边妻弟沈家河的媳妇,他想了个主意……”

薛长富心里一惊,回头瞧了一眼方天林,眼神微闪。这人除了穿着打扮之外,半点农家气息都没有,站在满是锦衣华服的人堆里,也丝毫不露怯,就好似站在田间地头一般。

薛长富不是意气用事之人,他虽然看不上沈家,那也只是单纯地看不上,并没有其他意思在内。他们现在是一体,若这么多人都讨不了好,那独自离去,顺利走出这片被旱灾笼罩地方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不管乐不乐意,有好主意他都会拿来用。

此刻,众人正争执地厉害,谁都没能拿出一套让大家都信服的方案。稍后,薛长富趁着商谈的空档,拍了拍手,引起大家的注意:“请静一静,我这里有个法子,大家不妨都听听。”

“有什么就快说,别这么磨磨叽叽。”

被人这么不给面子的打断,薛长富并没有生恼,依旧笑呵呵慢悠悠地说道:“想来大家都知道,这么多灾民聚在一起,定然是最近才有的事,不然怕是早就被官府派人驱散。既然如此,这些人定然是群乌合之众,以利诱之,以武震慑,当能收到奇效。”

“怎么个诱法,难道交一大笔钱给领头之人,他们会乐意?把我们全抢了,不是什么都有了?”

“他们不是劫匪,是灾民,估计除了那些带头人之外,大都连饭都吃不饱。他们最想要的恐怕是果腹之物,再让他们看到打劫我们的后果,我不信他们不会妥协。”薛长富说得头头是道,露出一副事情尽在掌握的模样,“我的意思是各家召集护院,同镖师一起,带着粮食去桥头那边布施。在弓箭刀枪的威胁下,再派几个能说会道之人,跟他们讲清楚他们这么做的后果,我想他们会同意的,我们就趁他们进食之后懒殆不想动的时候,快速通过砾元桥。”

随着薛长富落下最后一个字,场面顿时为之一静。

但凡是个成功的商人,那么他们可能会缺很多东西,但唯独不会缺少灵活的头脑。众人稍一沉思,便觉得这法子确实可行。的确就如薛长富所说,那是一群灾民,可能好长时间都吃不饱饭,除了人多势众之外,并没有什么好怕。

众人停在这里,其实也不是怕了他们,而是就算灾民没什么威胁,他们想要通过砾元桥,也不可能一点损伤都没有。在场众人哪个不是携家带眷?这万一谁家倒霉,没了几个家人,找谁哭去?

薛长富说的这个办法很简单,貌似只要脑子稍微转得快点就能想到,偏偏大家谁都没想起来。这倒不是他们笨,而是他们的身份决定了,不被逼到一定程度,根本不可能朝这方面想。商人逐利,往外掏银子的事自然而然被排除在外。有好几个人都向薛长富那边投过去视线,他们可不会以为这是他想出来的法子。

有了应对之法,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很快,需要的人手便召集齐全,物资也到位。

镖师护院带着几个善言之人先行,去跟灾民们交涉。为了以防万一,都是御马而行,人手一张弓,齐齐摆开,光架势就能唬住不少人。

方天林看着这些人远去,不得不感叹,商人真是舍得下本钱,准备得有够全面。这些弓可不是普通的猎弓,更像军队里的制式弓箭,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弄来这么多。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有人来通知后续人员跟上。这次人就多了,包括家丁仆妇,还携带了一马车粮食以及好几口大锅。

一到指定地方,家丁仆妇便动作迅速地架起锅,煮起面糊糊,也不用揉面,直接往锅里撒面粉就是。柴禾跟水都不用他们操心,灾民早帮他们准备好了。这也亏得是在安江边上,换了其他地方,水还真不好弄。

这帮灾民也算是有福,这些白面就算灾前他们都未必能吃到,眼下倒好,遭了灾反而能享受到。

当食物的香气开始飘荡在上空,灾民逐渐骚动起来。

“排好队,没吃过的都站到右侧,打完自己那份就离开,到左侧等候,不许乱走动。每人都有份,不用挤,吃完了还不够的可以继续排队。”

人饿狠了确实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但也要看有没有那个胆量,能不能将性命都豁出去。通常不是逼到极点,没人愿意选择这种玉石俱焚的做法。

靖朝跟前朝一样,为了巩固皇权,便于更好地统治百姓,都是施行愚民政策。

民智未开,百姓对朝廷很是敬畏,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生反心。眼前这群灾民,在几个带头者被人拿弓指着,亲身尝试过破空而去的箭枝或贴着耳边呼啸而过,或直直钉入脚边地里,只余尾杆箭羽在外不断颤动之后,人群已经不敢再造次。

被人扇动的灾民的确对车队威胁很大,心态失衡,容易暴起伤人,但同样也会被一点小利益就诱惑得忘了初衷。

这批灾民好在并没多少人见过血,还没变成为一点吃食就泯灭良心之辈,众人很快便判断出来,威胁不大。在大家吃完第二碗,一个个都餍足之后,大批护院镖师家丁们在官道旁排成两排,差不多一步一哨,箭枝刀枪正对前方,谁要是敢妄动,谁怕是就会尝到这些家伙的厉害。

随后,车队开始启动。

在灾民虎视眈眈之下,大家都屏息凝气,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生怕哪里惹着他们,以至连生死都不顾,一哄而上,那可就真麻烦了。

杀鸡儆猴之事谁都懂,领头人受制,不敢妄动之后,灾民又成了一盘散沙。之前是太饿,没多少力气反抗,现在是吃饱喝足,最是惫懒的时刻,都不大爱动弹。

就这众人还觉得不够保险,车队走过灾民驻扎这段区域时,一把又一把铜钱雨洒下,期间甚至还夹杂着小块碎银子,将灾民注意力全部引走,一个个都抢疯了,哪还顾及其他?

谁心中都有杆秤,在到手的铜钱和要付出血的代价才可能抢到的大批财物之间,谁都知道该如何选择。再怎么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有活命的希望,谁都不会傻到去搏命。

尽管如此,车队众人依旧战战兢兢,直到踏上砾元桥,才松了一口气。

沈家落在最后,对此他们倒也没什么好抱怨,本来他们就一直是这个位置。这次,车驾由沈老爹、姚大嫂跟陈二嫂掌控,其余成年人全都下地,每人拿着一张猎弓,护持在旁,就算这个时候真有人不要命暴起伤人,也得先过镖师护院家丁这道人墙,再闯沈家人搭起的防线。

其实,这个时候灾民已经抢红了眼,早就乱了,眼中只有钱,哪还有其他?更何况他们被负责撒铜钱雨的人越引越远,对车队已经没多大威胁。方天林这么安排,不过是不想发生任何意外。

见车队全部通过,家丁们先撤,之后是护院镖师,等最后一人都站上砾元桥,众人都不约而同抹了把脸,这样的场面实在是让人心惊胆颤。

受到了这样的惊吓,即便过了砾元桥,车队依旧没人敢大声喧哗,好长一段路都是寂静无声。

孩子们都在车厢内,倒是不用担心他们受到惊吓,饶是如此,方天林跟沈家河仍然钻进车厢内跟三胞胎待在一起。

也不知道这边的官府驻军怎么搞的,几百上千人聚在一起,就算时日尚短,也应该派人驱散才对,怎么能任由他们拦在桥头一侧?

这个不光方天林想不通,其他人也是想破脑袋都弄不清楚。难道真是他们不走运,来得太巧,这些人是今天才到这里,恰巧被他们撞在枪口上?

受了这么一番惊吓,车队全速前进,一刻不停往前走,直到快入夜时分,才安营扎寨。这次大家更是警觉,哨探放出去老远,免得一不留心被大波灾民包围。

还好,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之后的路就一帆风顺,一个多月后,车队抵达云州。

靖朝施行府州县这样的行政管理制度,不过别被名字给骗了,云州并非州一级别,它是云州府府城。

北有帝京,南有云州,这两个地方是靖朝最繁华的两个城市,前者是靖朝国都,聚集了大部分王公贵族,后者是经济中心,是富商云集之地,繁华程度可以说比帝京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车队那些商家都身家不菲,但也只局限于阜阳县县城,到了云州,哪里称得上强龙?更不敢随意造次。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让车队各商人都团结起来,结成了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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