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杜医生的往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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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九点左右,开始下雨了。

在大厅打牌的几个人,这才记起院子里还晾着菜叶,手忙脚乱地跑出去抢救。等到全部收回来安置妥当,已经接近十点。

段鲸先走一步去督促儿子睡觉,杜云飞整理好台球桌,关上地下室的灯和门,回二楼准备休息。

虽然亮着一盏灯,但是走廊上依旧昏暗。杜云飞的房间在楼梯右侧,可他发现左侧第二间的门敞开着。

那是苏合的房间。里头没有说话声,也没有动静,仿佛什么也没有。

杜云飞想了想,还是走过去。

门大敞着,床上空无一人。再仔细看,苏合搬了张椅子蹲坐在窗台边,修长的手臂搁在膝上向前平伸,指间夹着一根烟。

他正在看雨。

这个画面似乎很寻常,却又不太一般。

杜云飞观察片刻,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头一次看见如此安静的苏合。不说话也不动作,像一尊无瑕疵的白色大理石雕像。尽管少了点儿生动,却也多了几分无法描述的新鲜感觉。

在进与退之间迅速抉择,杜云飞伸手敲了敲门。

苏合指间的烟灰掉了下来,他转过头,隔着蚊帐朝杜云飞望去。

“有烟味。”杜云飞随便找了个借口,两步走进来。

苏合把脚从椅子上放下来,却没有起身。

他靠着窗台,懒懒地看着杜云飞:“你不是最怕潮吗?关了窗不就闻不到了。”

“关不关窗是我的自由。”

杜云飞走到苏合身边,余光扫见地板上掉着一截截几乎完整的圆柱形烟灰。

“就这么几支烟,你也舍得浪费。”

“浪不浪费也是我的自由。”

说着,苏合就拿起烟抽了一口,故意眯着眼睛,缓缓吐出烟气。灰白色的烟气融入窗外的雨夜,像一缕游丝,又像是什么海市蜃楼。

杜云飞顺着烟气,又看见窗台上的那些丝袜,在夜风里摇摆着。

“袜子里头是什么?”

“自己看。”

苏合将烟蒂按灭在窗台上,站起来摘下一条,让杜云飞伸手触摸。

丝袜里头装着的东西很细小,轻、硬且脆。

“种子?”

苏合点头:“我自己晾晒的种子,这几条原本要分给学生。可现在也不知道那群小猴子都怎么样了。”

问题的答案其实不难猜测,但谁都没有说出来。

杜云飞看着迎风飞舞的袜子:“把窗关了吧,湿度太大。种子容易发霉,人也会得关节炎。”

说完,也不管苏合是否同意,伸手替他关上窗。

室内顿时安静许多。苏合抬起头来看着杜云飞,细长的眼眸中隐隐约约地,又有了往常的笑意。

“我讨厌下雨天,睡不着。”他说:“你困吗,陪我聊会儿天怎么样。”

杜云飞垂下眼帘:“可我很困,铲了一下午的肥。”

“真困你就不会走过来了。就说那个捕梦网的事儿吧。上次你话说了一半,我撑不住睡着了,现在我一定好好听,而且听完还会写个800字读后感。”

说和,苏合将椅子让给了杜云飞,自己则走到床边,掀开蚊帐坐下。

开头的十几秒钟,杜云飞并没有说话。他微微仰头,看着房间上方的玻璃屋顶。一盏复古的枝形吊灯从屋顶正中央垂挂下来,光亮映照在玻璃上,如同千万烛光。

“那是三年前的夏天——”

他终于开口说道,声音低沉。

那是杜云飞加入msf赴非行医的第三年。他被派往利比亚的一处乡村医疗站工作。

刚开始,附近地区经常出现零星的武装斗争。枪声不分昼夜地响起,医疗站范围内经常会出现无名尸体。电力、水和通讯的供给因为武装冲突而中断,也都是家常便饭。

环境艰苦且危险,但这对已经在非洲工作过两年的杜云飞来说,也只能算是常态。直到这一年的七月,更大规模的战争正式爆发了。

表面上是两大武装派别为了争夺石油控制权而进行的厮杀,背后却是两个超级大国的军事博弈。往日的枪声里,又增加了战斗机、炸弹和刺耳的空袭警报声;而几次近在咫尺的爆炸,甚至导致过病房坍塌,压死了几名病人与护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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