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刀魂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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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暮色之中,只留下赵光怡和十斗才面面相觑。

“原本以为这些神迹一样的东西,可以万年牢靠呢!哎!”

“想不到居然被他自己给淘汰掉了,那些换下来的东西怎么办?变卖?陛下,说实在的我可真没这个胆量。”

“不能卖,哪怕扔锅炉里重新冶炼也不能卖!”赵光怡缓缓摇头:“这些都是真正的国之重器,任何一件的威力不小于国祚和君权神授,我赵光怡还没有蠢到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流失出去,任其落到敌人的手上!”

他说着转过身,任由夕阳余晖笼罩后背,将原本红色的长袍渲染成皇朝般的赤金色。十斗才看着他,觉得他真的有那帝王的气象,不过他也没有忘了自己此时来陪赵光怡说闲话的主要目的:

“陛下啊,今早越皇连发十二道金牌,勒令义军班师回潮,要另行嘉奖呢!”

“潘兴打下来了?”赵光怡的第一反应是不信的:“那种防御强度的城池,二十三万人就能打下来?”

“城未破,金牌已至。”十斗才说完这句话,就任由沉默如同夕阳的余晖一样笼罩了两人。

赵光怡转过头,看着那绝美的夕阳,心中翻滚起滔天巨浪。他几乎在一瞬间就分析出了许许多多的东西,许许多多那些义军将士们还不能理解的东西。

“先皇驾崩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吗……”他问了一个听起来完全不着调,也和眼下讨论的问题完全没关系的问题,而这个问题,让十斗才脸色陡变。

“陛下!臣有罪!臣居然漏了一条重要的消息!那就是潘兴城里,许多百姓甚至见过‘先皇’!他们都说‘先皇’在为北武帝养马!”

“那不是先皇!”赵光怡脸上的肌肉如同豹子身上的肉一样蠕动起来,显得特别凶恶:“尹山峦能有假,李玄启能有假,先皇难道不能有假?或许要不了多久,你十斗才,我赵光怡都能冒出几十个来呢!!”

“而但凡有一个在潘兴,赵激越必然逡巡而不敢进!他赵激越的皇位来路不正,哪里敢迎接‘先皇’回应天府呢!‘先皇’到了应天府,他就只有乖乖去做臣子了!应天府又不是姑苏,皇帝和臣子一个位阶的差别,就是主子和奴才之间的差别了,登基九五的赵激越,哪可能甘心从那上面退下来!”

赵光怡的话让十斗才无言以对,许多年来,十斗才都习惯做一个臣子,也习惯了用臣子的方式思考问题。攻破敌都,迎回被俘虏的先皇,绝对是每一个臣子都梦想着的最大的功劳和荣耀,也算是成全了天下最大的忠义,可是,迎回先皇,对于现任的皇帝来说,就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了,朝中的老臣可能反水,自己仓促之中得来的帝位可能没有合理性,甚至于自己的项上人头都有可能不保。

十斗才这个时候才忽然想起来,千年文明以来,攻占敌都,营救先皇的战役并不是从来没有过的,可每次战役的结果,都是敌都破,先皇死,只能将先皇的尸首带回来好生安葬,至于那带回来的尸首是不是先皇的,就没有人再去论证了。腐儒文明统治下的千年时光,皇帝的金口玉言,朝廷的黑字蓝批,都是这个世俗又现实的世界上,是非对错的唯一标准,这个标准本身可以和谐掉一切与标准不同的东西,黄纸黑字,奉天承运,无论是滔天的洪水还是燎原的山火,甚至灭绝种族的瘟疫,尤其消灭政敌的屠杀,都可以用“国泰民安”四个字一笔勾销,佯装从未出现过,后世的史书工笔,也绝对不会对此施舍只言片语,一切的真相,所谓的历史,是非曲直都要看皇帝的心情。

只有那些敢于推翻皇帝的人,才有可能留下少许真实的记载,这些记载弥足珍贵,是驳斥历史虚无论的唯一证据,这些记载其实根本上决定了人类文明能向前前进几步。

十斗才想起了银尘的选帝论,这个理论框架下建立的皇权,和现在的南国北国,都没有形式上的区别,皇帝依然需要日理万机,大臣们依然得各司其职,禁军还是需要拱卫京都,郡县官员的配置也不过有点小调整而已,银尘并没有设立一个完全听命于民选议会的朝廷,更没有纵容皿煮成为民粹。他的理论,最大的贡献,就是让王朝的更迭变得频繁,变得文明,不再需要天下人流血牺牲,让每个做着皇帝梦的人,都可以在不同的平台上一展拳脚,然后择优录取。而王朝更替之余,皇帝的印章和朝廷的法令,才真正接受了世人的监督,再也没有谁,能够以皇权之威,扭曲世态真相。

十斗才忽然对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感激涕零。作为一个习惯当臣子的文人,他平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去辅佐一代明君,而恰恰这个选帝机制不问家族出身,不问身份贵贱,只求德才兼备,是一个只能产生明君的机制。民选的力量,从来都如此奇妙,放对了地方产生奇效,放错了地方就是无尽的混乱。

“陛下,我们需要去征伐潘兴么?”十斗才感觉到浑身燥热,热得他十分想摩拳擦掌。

“快冬天了,打什么打。”赵光怡却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统治区内核动力高炉的选址问题,高炉的辐射范围是有限的,而且纯粹成圆形分布,他必须要保证这些圆,刚好可以覆盖每一个主要聚居地。

那些小村落,都排着义军士兵带着皇帝的圣旨前去了,劝服那里的百姓暂时搬迁,甚至允诺他们夏天回来,冬天避难,毕竟没有人知道那即将到来的寒冬,将轮番持续上几年。

夕阳慢慢落下,冷风渐起,两人忽然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

“冬天,要来了啊。”赵光怡的声音,像凝铁一样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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