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梅开二度(2 / 2)
到了夜间,林中又下气小雨,他们又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李不凡的重量几乎全压在她身上了,司雨咬着牙坚持,精疲力竭之时,终于看到了一间小木屋。
房屋很是破旧,地上落满了灰尘,土炕上只有一张破草席,大半个房顶都是破洞,仅有土炕一角尚能遮雨。
这次没有干燥的枯枝可以点火,司雨不甘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打着火机,可湿透的木柴怎么也点不着。
她身上还穿着湿透的t恤来不及换下,夜雨又起,这破损的木屋还会进风,手上的左手已经将纱布彻底染红,她只能放弃点火的打算,先处理伤口。
李不凡闭目靠在土炕上,似乎正在运功,司雨也不敢打断他,处理好伤口后,继续默默地翻她的包,把食物都取出来,湿衣服也取出来晾着,背包差不多就空了。
她再次把羽绒服穿上,身子蜷成一团,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外面电闪雷鸣也丝毫影响不到她,体力消耗到极限,她是真的累极了。
李不凡睁开眼的时候,司雨正蜷在他腿边,丸子头已经松松垮垮,小脸枕在背包上,她睡得格外安详。
莫名地,他的视线就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几瞬。
屋外大雨,屋内小雨。
李不凡起身,朝外间走了一趟,回来时抱着几根剥过树皮的木头,在房间里折腾了一会儿火苗终于蹿起。
木屋里亮起微黄的火光,司雨原本蜷缩着的身子逐渐伸展开,她还翻了个身,不由自主地朝火堆方向靠了靠。
这**似乎也不是那么难捱。
清晨房间里只剩下一滩灰烬,司雨揉着眼坐起,李不凡清亮的眸子恰好朝她看过来,她咧嘴一笑:“早啊。”
李不凡身子骤然僵住,盯着司雨的目光变得愈发震惊,为什么要和她那么像,那么像。
他忍不住再度开口:“你究竟是什么人?”
司雨刚睡醒,正舒展着懒腰,冷不防被他这么一问就愣了一瞬,她该说她是司雨呢?还是直接说她是左妃呢?
不等她想完,小木屋的房门突然被人破开,苏北辰一身铠甲提着剑率兵就进来了,待看清**边站着个女子,地上坐着个男子时,他也愣住了。
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苏北辰疑惑地开口:“少爷,你这是……又救了个姑娘?”
显然他还没有把司雨认出来,但司雨却是第一时间就把她认出来了,毕竟对她而言上次的经历也只是两个月前的事。
李不凡神色淡淡地起身,不答反问道:“人如何安置了?”
苏北辰笑着回道:“您豁出命救下的人,小的哪敢怠慢啊,属下亲自送司羽姑娘进的潮州城,已经命人好生伺候了,您回府就能见着了。”
苏北辰越说越开心,他离京离得早,没赶上少爷成婚,也没赶上少爷当爹,更是没能亲眼见一见那个让少爷魂牵梦萦的少夫人。
他跟了李不凡十几年,一直都只当自家主子是个花心大萝卜,然而边塞再见时,他发现少爷整个人都变了,身上带着股浓重沉痛,更是变得不近女色。
不近女色,多搞笑,当初他最喜欢带着他花街柳巷地蹿,就算天天挨板子也拦不住他。
可是现在他真的变了,潮州城那么多大户人家想把自个姑娘往他身边送,结果他身边就一个牌位,还有一张画像。
他以为少爷这辈子要完了,却没想到三天前他们反击突袭焱军的时候,少爷突然从敌军营帐中救出一名女子。
本来他们就是以少对多,一袭得中之后就要火速撤离,但就是为了救那个女子,李不凡放弃了随军撤离,孤身一人引开了焱军,躲入林中,逃往至今。
难得少爷终于梅开二度,苏北辰表示欣慰又欣喜,此刻他眼巴巴地上前,示意身后亲兵将崭新的衣袍送上来。
从头到尾没有人注意到司雨凝固的表情,她也不笨,立刻就猜到个七七八八,这一瞬间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跳梁小丑。
她笑,只是有些苦涩。
李不凡接过衣物想要更衣,便抬头看了她一眼,司雨继续笑,苦涩从嘴角弥漫到心田:“我到外面等。”
留下这句话她便迈步而出,踏出房门那一瞬眼泪开始不争气地流,她能怪谁呢,当初她是怎么说的呢?
“李不凡,倘若有朝一日,你遇见个叫司雨的姑娘,一定善待她,给她钱花,给她饭吃,给她衣穿,给她房子住……”
可她没有说,那个司雨长什么样子,她爱吃什么,爱穿什么,爱看什么。
这世上有多少司雨,同名同姓还同音,数不清。
她只是来晚一步,就又要和他岔开好多步。
司雨仰着首垂泪,在林间漫无目的地走,面前是一滩沼泽,她渐渐止了眼泪。
如果现在跳下去,马上就能回去了,回去和悠悠一起吃个午饭,买下午的车票,天黑前就能到家了,家里有温软的**,有可口的饭菜,还有她的老爸老妈。
她还犹豫什么呢?这地方多呆一刻都是活受罪啊。
抬脚,屈膝,她失了重心,眼前开始天旋地转。
“你不要命了吗?!”
耳畔传来一声怒吼,炸得她耳膜都是一颤,旋转停止,她的双脚着了地。
司雨有些不悦地抬眼,直直地望向李不凡,还是那张英俊的脸,却没有她记忆里的眼睛。
终不过,是一场虚妄,他深爱着亡妻,哪怕她死了,也守着对她的承诺,豁出命去救一个他根本不确定的姑娘。
命运真是好笑,这世上再也没有左妃,她是司雨,来自一千三百年后的世界,却与李不凡无关。
“放手”,她的声音寒凉如水,透着股冷漠疏离。
李不凡沉眸不语,抓着她后衣领的手愈发收紧,好像只有这样,才压制住刚才那一瞬间他心中陡然升起的惊慌。
他弃她衣领,改抓她手腕,隔着衣袖他的手被什么硬物给硌到,他垂眸去看,司雨却直接反手牵住了他。
十指相扣,她带着挑衅地目光回望过去,以期能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能忽略了她腕上的手表。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左妃曾经送过一块机械手表给他。
那些所谓的真相,就让它们彻底葬在梦里吧。
李不凡终究还是放开了手,迈着长步离去,司雨走在后面,脸上挂着淡笑,任由清晨的阳光扑在她脸上,路过苏北辰的时候她嘴角微扬:“苏将军?”
“许久不见,可是别来无恙?”
就是这个混蛋!把她当麻袋扔马上,还把她关进柴房,害得她被人挟持!
苏北辰正牵着马准备打道回府呢,听到她说话不由一愣,这一副熟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好久不见?不是刚刚才见的吗?
司雨明艳的脸上笑意更甚,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不记得她了啊,那是该给点提示了。
“苏将军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司雨朝他走近两步,拦着他面前拍着他的马鞍说道:“上回就是这匹马驮得我吗?”
苏北辰终于想起来,面色霎时变得凝重,惊问道:“去年在林子里上吊的,是你?!”
可真是让他好找啊!
他话音落下,一道道震惊的目光便落在她二人身上,就连李不凡也不例外,他曾经给苏北辰下过命令,一定要找到绥州城那个奇怪的女子,杀之以绝后患。
可是一年过去了,苏北辰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为此他还挨了军棍,降了军职。
没想到,那个女子就是她,汴京口音,懂刺梅刀法。
司雨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原来苏将军以为我在上吊,所以才将我的秋千射断,然后害得我摔在地上,脑袋磕在石头上,看我昏迷了又把我当麻袋一样拖回城,怕我想不开特意把我锁进柴房,焱军攻城刻意留下我来迷惑敌人,趁敌人推我当箭靶子的时候再攻其不备。”
她每说一句,苏北辰的脸色就红一分,接着司雨话音一转,赞叹道:“苏将军可真是棋高一筹神机妙算,小女子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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