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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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暴雨过后,天气凉爽怡人。123456789魏忠贤又从宫外请了戏班子,懋勤殿咿咿呀呀开唱。张嫣坐坤宁宫里暖阁里,都能听见昆曲轻柔唱腔。此前天启派人叫了她,她以头疼为由不去,天启被她弄得心里痒痒,没处抓摸。一个人坐底下看戏,看得郁闷又没劲。戏台上演是《牡丹亭》。这种唧唧歪歪戏文他实听不惯,他以为皇后会喜欢,特意让魏忠贤留意着。

约莫亥时时分,夜晚归于宁静。张嫣合上书,走到殿外,呼吸鲜空气。夏夜星空迷人,凉风习习,送来茉莉花香,也送来隐隐约约哭声。她循声走到角落,那里没有灯,有些昏黑,吴敏仪背对着她小声啜泣。

张嫣惊道:“你怎么……”

吴敏仪没想到有人突然来至身后,吃了一惊,回身见是她,忙忙擦干眼泪行礼。

“你哭什么?”张嫣柔声问。风吹得吴敏仪发丝凌乱,她胡乱拢到耳后,面容悲戚,想起当日元辉殿里她精明强干,张嫣突觉可怜。

“没什么,奴婢,奴婢……”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张嫣提声道:“是不是王安出了什么事?”

吴敏仪无助点头,量平静地说:“魏忠贤这回真要置王公公于死地。昨天一早有外廷言官上书弹劾王公公,说他根本没有病,现正西山游玩,分明是欺负陛下年幼。娘娘,王公公如今连路都走不动了,哪里还能去爬山?这也就罢了,西李娘娘身边有一个亲近内侍,叫刘朝,移宫那天和其他几个内侍趁乱合伙偷盗乾清宫宝物,王公公当时本想正法了他,后来魏忠贤替他求情,就没动手。现他跑到陛下面前,说盗宝纯属子虚乌有,他们拿都是先帝爷赏给西李娘娘器物,王安诬陷西李娘娘,这是大不敬之罪,请陛下治王公公罪。123456789”

“陛下怎么说?”张嫣急声问。

吴敏仪心里哇凉一片,哀哀道:“陛下说,移宫那天,他一直慈庆宫,不清楚这边事。是非曲直,全交给魏忠贤评判。今天早上,魏忠贤就以陛下名义拟了旨,将王公公降为南海子净军。娘娘,王公公这一去是死路一条啊,那南海子,他想做什么手脚不可以?”

张嫣心惊,魏忠贤太狠了!言官定是他怂恿,刘朝也是有他背后支持才这样大胆,种种布置,都是要把王安往死路上逼。他自己恐怕都没想到,这正中皇帝下怀吧?

“娘娘,”吴敏仪跪下,向她叩头,“奴婢知道娘娘有难处,奴婢不求别,只愿娘娘看王公公服侍皇家这么多年份上,救他一命。”

她眼睛被泪水打湿,黑夜中晶晶闪亮,充满希望地望了张嫣一瞬后,再次重重叩头,伏地不起。

“你起来吧。”张嫣叹道,“王安一片忠心为了先帝,为了大明,现落得如此下场,实不该。你起来,陪我到乾清宫里走一趟。”

吴敏仪大喜:“多谢娘娘!”

张嫣估摸着,这个时辰天启多半未睡,事不宜迟,她领着宫女内侍,由后门进了乾清宫。宫女内侍垂首侍立,一片安静,并不见皇帝身影。叫来一个内侍,他道:“陛下到懋勤殿看戏后,就没回来,想是宿了那里。”

张嫣叫其他人后门等着,只带着吴敏仪和翠浮朝懋勤殿走去。远远看着,殿里灯火明亮,门口人影晃动,走得近了,能听见魏忠贤爽朗笑声。

张嫣皱眉瞧去,见那廊下立着,除了魏忠贤王体乾,还有几个面生秉笔太监,几个人正把两个年纪小小唇红齿白戏子围中间,你一句我一句地调笑,有还朝那小官脸上捏上一把,嘴里叫着“心肝肉肉”,那小官也媚笑着奉承。123456789

这种场面张嫣看来,简直不堪入目!她铁青着脸,立了原地,余光瞥到面色忧急吴敏仪,她咬咬牙,缓步上前。

众人先后发现了她,都讪讪收了手,老实垂手站立。魏忠贤背对着她,仍大声说笑,半晌方意识到不对,回头一看,惊得目瞪口呆,慌慌地把头扭了回来。

王体乾以目示意他先行礼,魏忠贤尴尬地清清嗓子,再回头看着张嫣时,脸上已笑容满满。拱手行礼,他笑道:“娘娘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张嫣一眼都不想瞧他,扬起头道:“陛下呢?”

魏忠贤心头一跳,马上又呵呵笑道:“陛下已经躺下,娘娘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张嫣刷地低下头,语声陡转凌厉:“陛下既已躺下,你们这里大声说笑扰他休息,是何道理?”

声音响过后,余韵无穷。众人把脑袋低着,闷声不语。

张嫣默了一会儿,待心绪平静,方道:“这两个人是内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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