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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片刻的惊讶之后，怀殇立刻反应过来——陶紫不是一向最不爱关心这些跟九重天扯上关系的事情么，为什么这么冷门的话题，她居然反常地知道得这么清楚！尤其是活泉，连自己也只是略有耳闻，她倒是一副很了解的样子！

见怀殇的表情由惊讶转为迟疑，陶紫觉得，是时候摊牌了。

“怀殇，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着，陶紫取出那个装着活泉水的小瓶，小心地放在了怀殇面前的桌子上。

怀殇定定看着那小瓶，并没有伸手拿起它。在不短的一段时间里，怀殇的表情经过了复杂的变化，有惊讶有怀疑，最后，归寂于平静。

不用闻，不用问，他已经猜到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了。

良久，怀殇抬眼看向有些紧张的陶紫，没有问她为什么能拥有活泉水，也没有问活泉水从何而来，而是完全肯定地用陈述的语气道：“你想下山。”

陶紫惊讶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没有否认。虽然并不是自己想下山，但……结果也差不多的，没必要争辩什么。

看到她沉默，怀殇一时之间，突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他固然是聪明的，但有些时候，他同样是稚气的。他不是顾云迟，做不到成熟练达地对待每一件事，做不到永远拿捏得准该如何对待陶紫。

“那怀殇，你的意思呢？”犹豫良久，陶紫还是问了出来。

怀殇与陶紫对视了一眼，旋即转开视线。声音中带着一丝的不自然：“我没有意见，下山与否是你自己的事情。看样子你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这种情况下，即便我不同意，你还是会想办法自己离开的吧。”

怀殇说的没错，陶紫的确有这样的决定。如果怀殇自己也非常想要借着门派大比的机会离开穹苍派一段时间，陶紫一定不会再多做挣扎。大不了。她可以带着活泉水，陪顾云迟偷偷离山。就算付玉想要留下两个人，牵制走了的那三个，但毕竟他们的身份是贵客，付玉还是会客客气气的。

只要是客客气气的。就还是有办法偷溜的。只可惜，如果是偷溜下山，后续的麻烦会有很多，比如茯苓那边以后会不好交代，比如没办法沾着门派大比的光，隐匿自己的行迹。让此次下山多一份保障了。

“所以……怀殇你……”陶紫有些不太确定地问。

“我不见得真的想要离开姑雾山，这里很清静，没有追兵也没有凡俗。很适合修炼。和你不一样，我并不眷恋凡尘的生活。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若非担心天界仍没有放弃追捕你，我也不会想要下山去参加那个无聊的门派大比”。怀殇语气平平地道。

其实以怀殇的聪明，从一开始，付玉说出去三人留两人的决定时，就已经明白付玉想要用留下的两人，牵制离开的三人，务必完成使命。被留下的两人，无论如何。在不断的一段时间内，自由会是十分有限的。

从一时起意，陪陶紫逃下九重天一直到现在，怀殇已经有很久没有回过瑾理山了。不管他再怎么不喜欢堇理山上无聊冗长的少主生活，但那里毕竟是他的家，那里有一直照顾着他长大的长老了，有他的族人。

在刚一知道有门派大比这件事的时候，怀殇其实也想过，自己可以趁着这次下山的机会，回堇理山看看，看看没有自己这个少主，那里会不会乱套。

但现在，看着眼前的陶紫，怀殇突然就想改变主意了。其实自己回不回去，都没有关系吧，反正从陪着陶紫一路逃到现在，自己已经没什么后路了。过了这么久，相比堇理山已经有别人结果了执掌之权，也或许那个总是不见踪影的父君已经回到了堇理山，做起了本就该他做的事。

想到这里，怀殇突然有些茫然。苍忙回首，他突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这样一个青耕鸟族的少主，不顾一切地陪着陶紫逃下九重天，躲避追兵一直到今日。

看看同样一直陪伴陶紫的几个人，茯苓，不用说，她是陶紫最亲厚的同门师姐，会帮她也属正常。杨松柏与茯苓关系匪浅，何况他本来就是个无牵无挂的凡人，做什么都没有差别。

至于云迟……谁都看得出他对陶紫的疼爱，他留在陶紫身边，不惜屡次涉险，原因也是昭然若揭的。

只有自己，只有自己与陶紫最无瓜葛，一时之间，他竟完全想不出，自己这样不顾一切地陪着陶紫到现在，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又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