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068 遇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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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我今天可不可以不出去了……”终于忍不住的风华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因为心里一直藏着事的关系,风华自打来了这别院精神就一日不如一日,白天愈发烦躁,夜间亦由浅眠快速发展到失眠,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夜夜从噩梦中惊醒,不论是哪个都受不住。

她的身子本就单薄,这一瘦更是让身边的人心惊、着急。

冯老先生应自家徒弟所“求”前来看顾风华,自然也是跟着着急。他老人家的医术很高明,药也开了不少,只方子就换了几次,但是,他治得了病却治不了心。于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这位杏林国手遇挫了。

不过,他这么多年的神医名头也不是白叫的,他老人家很快也发现问题不在自己身上,可是,无论他怎样询问或是拍敲侧击均得到任何答案。为此,老人家是又急又恼。

虽然也有办法用药让风华安睡,但是,是药三分毒,无论如何他都不想给病人的身体增加不必要的负担。所以,老神医便每日携着风华到山下走一圈,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转换心情。

冯老先生看着风华波光盈盈的双眸,含笑,轻轻摇头,缓缓的吐出两个人人“绝望”的字,“不行!”

这一刻,风华直接有抚额的冲动。

没错,我们的神医的办法很管用,这几日,她睡得前所未有的沉,饭量更是渐长,身体也硬实了不少,至少,不会走得稍远一点就累得直喘了。有了事情分心,她也不再每日深陷于那可怕的猜测中胆战心惊。

可是,这每天步行上山下山实在太累了,腰酸背痛也就算了,最主要的是脚上已经磨破多次了,那钻心的疼,痛极了。

其实,风华也知道,这样锻炼身体是好的。可知道归知道,她懒惯了,上一世更因身体不好而备受娇宠,自然也就受不住这些,直想退缩。

对比这样的高体力消耗,风华宁愿用安神香,虽然效果并不是很好,而且,她也不喜欢那个味儿。至少,不用这么累、这么疼。

可惜,这事不是她说了算的,身为她主治医师的冯老先生以一句安神香于身体无益为由,将她的请愿给驳了回来。

“好了,咱们走罢。”冯老先生理所当然的催促风华。

看着冯老先生那双噙着笑意的戏谑双眸,风华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意识一件事情——师父莫不是为了那时故意报复我吧?!

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死活不说自己心中所忧之事时,他老人家的脸色可是非常不好看的呢!

思及冯老先生以往的性格,风华愈发的觉得自己的这个怀疑很有道理。

“没错,我还就是故意的!”冯老先生挑眉,丝毫没有半点被人拆穿了心思之后的心虚模样,那似笑非笑的双眸,竟还带着几分挑衅。

原来,风华想着想着,便把心中的疑问直接宣之于口了。然后,冯老先生身为长辈便很“君子”的如实回答,很“体贴”的为晚辈释疑。

风华愕然,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还是咽了下去。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就算冯老先生这么说,她也还是能够感觉到他对她的关心,就算是报复,也是建立在爱护基础上的小恶作剧。

“如此,莞儿也只有舍命相陪以作赔罪了!”说着,垂眸,低头,恭敬的做出了“请”的动作,由冯老先生走在前面。

老先生眼眸中的笑意渐渐趋于柔和,随后转身大笑了起来,打趣道:“这话是你说的,可莫要在叫苦连天了……”

人老了,心会特别的软,容易喜欢孩子。可是,这也要那个孩子可人疼,要会撒娇,但是,又会适当的时候知进退明事理。而风华此举,甚合其心。

这些日子,风华都没有好好的看看这里的风景,如今细看才发觉她多日竟真是暴殄天物了。且不说这鸟语花香,就连这树叶都娇滴滴的,十分的惹人怜爱。

因时节关系,此时的树叶尚未长成深绿色,仍是娇嫩的嫩绿色,又因山里露水多,树叶微垂,几滴露水悬而不落,在阳光的映照下,如同钻石般耀眼,实在是美极了。

山中树木繁盛,时候虽然已经不算早了,可因阳光不烈,却也无碍于阴凉。风华伸出右手,眼看着阳光透过树叶在她的手中落下斑驳的印记,点点阳光在手上跳跃,隐隐的带着些许温度,心里霎时间变得暖暖的。

欣赏到美景,每个人的心情都会变好,风华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她的好心情因为迎面撞见的人瞬间消弭于无形。

“外……外祖母好,二哥哥好……”强忍着蹙眉的冲动,压下心头翻滚而至的厌烦,风华敛衽施礼。

这“贾宝玉”才来了几天,就这么心急,现在又把老太太给搬来了?当她是贾家的奴仆吗?任由你们驱使?

不管怎么样,到底是长辈,就算心中不满,大庭广众下也不能失了礼数,否则,何异于主动授人以话柄,陷自己于被动?

“心肝肉儿啊,果真是瘦了许多……”老太太一把将风华拉入自己的怀中,声音明显带着哽咽。那模样,要多慈爱有多慈爱。

风华暗暗冷笑,以前的林黛玉便是被这样一番唱做俱佳的姿态给蒙蔽了双眼罢?也是,弱龄稚儿,对方又是血亲,便纵然是生得再如何的冰雪聪明,再如何小心谨慎,也免不了着了她的道。

其实,何止是林黛玉,就连身在局外不受情感所限的风华都被这老太太给骗了。

初时,风华觉得老太太对林黛玉这个外孙女就算不如贾宝玉那般疼爱,也是极心疼的。只是身为贾家实际上的当家人,她有太多的无奈,所以才委屈外孙女。所以,对于老太太后来的示好行为,她理所当然的归纳为于心不安的补偿。

风华从来都不是个占了理便不可理解别人难处的人,所以,对老太太,她多少也还存着些好感。正是这些好感,所以,惠及于贾家,使她始终给贾家留着几分薄面,没有将事情闹大了、做绝了。

可是,现在她不那么想了。

老太太,绝对不止是这么简单。林家的事情,对她来说是秘密,是不得而知的事情,但是对于老太太来说却不可能不知之一二。如此一来,自她从姑苏来后,老太太那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便有了更加合理的解释。人都是贪心的,对于林家的巨额额家产,老太太能超凡脱俗吗?

答案,可想而知。

甚至,就连林黛玉多年来在贾府遭人排挤、侮辱而老太太却“全然不知”也有更好的解释。因为,她老人家也想看看她这外孙女的底线在哪里,也想逼她掏出底牌。可怜的林黛玉,完全不知情的林黛玉就这样死在了至亲之人的算计之下。

可悲!

可泣!

对于这样一个满腹心机,对子孙没有半点怜爱之心的人,被其抱着,风华有严重的心里障碍。僵直着身体,数次努力想要压制住心中的厌恶,最后还是兵败如山倒。于是,尽量不着痕迹的,风华小范围挣扎着,试图夺回自己对这身体的掌控权,“外祖母,您……您怎么亲自来了?可是……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老太太人老成精,明显感觉到风华的抵触,立刻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主动放开了风华。她知道,她这外孙女这一次心里一定不痛快极了,就算要安慰,也不该是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若是风华挣扎得很了,她面上反而不好看。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丝毫都不表现出来,一边拿帕子擦拭眼角的泪水,一边横了风华一眼,嗔道:“怎么?你这里外祖母来不得?还是,你不欢喜?”

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看着风华,老太太原本浑浊的的眼睛此刻盛满了与她年龄不相称的光芒,细细看去却是无比的深锁,好像一潭无底的黑洞似地,根本看不到底去。

此言一出,风华就知道要糟,又若有若无的看了眼老太太身后一溜的侍婢更觉得头疼,这老太太莫不是要强行住在这里吧?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真的是这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也没办法,只能忍了。

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时代,风华没有胆子挑战它的生存法则。因为,她怕承担不起后果。如果是她一个人倒也罢了,豁出去,不管不顾也成,可是,她偏偏还有个弟弟。想道林墨玉,她不忍也得忍,自己落得个不孝的名声也没什么,万不能连累了弟弟。

于是,风华不仅要忍,还要忍得不露一丝痕迹。上前,与“贾宝玉”一左一右挽住老太太的胳膊,如记忆里祖孙和乐时一样娇笑着,“外祖母哪里话来?您能亲自来,外孙女岂有不喜之理?只是不明原因而已!”

不得不说,人的潜力果真是无限的。之前那样讨厌老太太的触碰,转眼间,风华就能笑盈盈的主动揽上老太太的双臂。

其实,说白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演员,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说什么样话的,端看当事人自己如何抉择。

老太太习惯性轻拍风华的手,“我听宝玉说他前几日见你姿容憔悴,似有病容,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定要来看上一眼才行。”

风华垂眸,敛下眼睛里凌厉的精光。

说实话,现在她是越来越怀疑这个“贾宝玉”的真伪了。按照贾宝玉以往的个性,没发现她身子不爽也就罢了,若是看了,定然不会问都不问一句,只一心想着要她为贾家做事。

可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风华就忍不住又动摇了。如今,她再也难以相信什么了。或许,这就是男人的类根性也说不定。或者,贾宝玉根本就不如同她想和她看的那样深情也是不一定的。

“祖母知道,你一个人在此养病,心中定然是极委屈的。不过,你且安心,祖母既然来了,定要会亲自守到你痊愈。”老太太动情的说着,眼眸中在一次隐隐浮现出泪花。

目的,已然显现出来,明明那么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可是老太太偏偏能把它说得动情至极,让人无从阻止。而且,说着说着,这“外祖母”就变成了“祖母”。

风华的眼眸倏地暗了一下,心里说是愤恨多一些还是不屑多一些。

以前,大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不管林黛玉病情有多糟糕,都不见她这个外祖母纡尊降贵前来照看,如今,她不过失个眠、上个火,她老人家竟巴巴的赶来了。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说给傻子听傻子都不相信。只是,不知道贾家具体的图谋是什么罢了。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又想借薛蟠之事拖延时间,有觊觎林家的家产和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宝藏。

风华正想落几滴眼泪表示感激之情,脑子里却突然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老太太之前好像是故意离间她和弟弟之间的关系。

照她老人家的说法,好像是林墨玉觉得她这个多病的姐姐晦气,所以才将她迁至此处似地。不了解内情的人,听了这话,一知半解之下,加上些想象力,她这好容易认回来的嫡亲弟弟可就在她的眼皮子底线被阴了。

意识到这个,风华险些抑制不住胸腔中的怒火。她原本还想省些事儿,如今看来却是不能了。她若一味的退让,别人只当她好欺负了。如果不是打着用贾家多拖皇帝一段时间的主意,风华恐怕当场就要翻脸了。

想他贾家想走门路以薛蟠拖延时间,而风华又打着以贾家拖延皇家的主意,可见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外祖母多虑了,这里风景秀丽又兼人烟稀少,平日里甚为安静,正是养病的好去处。说起来,这还是外孙女硬要来了,墨玉他很不放心我一人在外,特意安排了不少人手才算勉强安心。”明明已经知道老太太心中所想,可她始终还是不置可否,只说这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最重要的是,风华坚定的称呼老太太为“外祖母”。而且,话里话外的,她还暗指老太太此举实乃打扰了她的安静生活,使得她无法安心的养病。

老太太人老成精,自然明白风华话中所指,心里虽然很是有些不悦,面上却仍是丝毫都不肯露出来,“话虽这么说,可身边没个人照顾着,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以前的老太太多少还是林黛玉的外祖母,所以,风华能够从她的言行举止上猜出她些许的心思,但是,如今老太太只拿她当其他相交之人对待,风华便半点也看不懂她了。

“有雪雁在呢。”风华轻笑,轻声说道。

“这怎么一样?雪雁只是下……”

“在外孙女的心中已然将雪雁当成亲人来看了。”老太太的话未说完,风华就急急的打断了她,“更何况,以往也都是雪雁照顾着,她很有经验,对我的病症也很是了解,比其他人强出万万。”

明明知道老太太此番是打定了主意到住进来,明明知道拒绝不了,但是心情不爽的风华还是继续给她找不痛快。

打断长辈说话,算得上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仔细追究起来,也能定个不敬的名头,可是,风华相信,以老太太的仁慈必定不会与她计较。

雪雁就在身边,听到风华这么说,眼睛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虽然,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可她还是很感动,感动得忍不住就哭了。

“病人生病的时候,最需要的不是体贴的照顾,而是来自亲人的关心。以前,你母亲在家时,偶有小灾小恙,我若一时不在,她便委屈莫名,啼哭不止。推她及你,祖母更觉煎心,若不能亲眼看着,只怕更添烦恼……”老太太能够成为老太太,最扎实的基本功就是脸皮厚。所以,对于风华的话,她完全当听不到,只“兢兢业业”扮演着慈母的角色。

风华暗笑,合着她还知道病人最需要的是来自亲人的关心,可是,林黛玉缠绵病榻的时候,她老人家在做什么?

“可是,贾府至此路途甚为遥远,外孙女不能亲到外祖母跟前伺候、孝敬,心中已然甚是不安,如今,见您为我如何奔波操劳,又要看顾于我,心中更是惶恐不已。身为晚辈,如此作为,岂不折我福寿?更换可,我如今身子已然……”

老太太霎时间黑下了一张脸,大声斥道:“胡说!祖母疼爱照拂于你,乃是天理伦常,何来折福寿之说?我儿定能福寿绵长!”

风华心中暗悔,一时大意,使劲使得有些过了,过得给了老太太可发作的机会。无奈,衡量了几下,她最后选择了顺其心意,心中虽仍有些不甘,但是,没办法,谁让形势比人强呢?不过,只要大家都还活着,总还有找回场子的机会的。

拿定了主意,风华再一次红了眼睛,一边哭,一边说:“外……外祖母如此待我,我真的……真的无以为报……”

“我的可怜儿,外祖母这一生独得你母亲一女,从来都是放在心尖尖疼爱,唯恐她受了委屈、伤害。如今,你母亲又去了,所留之女,唯你一人,我安能不疼宠于你?”老太太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眶,只是不知她这份慈母之心有几分真几分假。不,是真是假都不得而知,又如何判断其所占分量呢?

风华垂眸,这话,老太太不止说一遍,她心里早就厌烦了,并不会像以前的林黛玉那样感激,不过,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她掩面低泣,哽咽道:“外租母怜爱之心,外孙女自然是懂的。只是,外孙女不孝……”

说实话,一对祖孙,沦落到说如此的客气话,冠冕堂皇的,真真儿是可笑极了。

“莫哭,莫哭,哭泣伤身……”老太太满是关切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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