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雨一直下(1 / 2)
山间别墅,莫邪与遍布世界各地的狼族族人开视频会议。睍莼璩晓这次例行会议看似只是在了解世界各地各项生意的情况,但是实际上却是莫邪在确认夏子孤是否有在背后暗中动手脚。
一直追随着夏子孤在英国的族人禀告说,夏子孤近些年来反倒是着力培养起如朱清航一样的人类来替他办事,反倒是狼族的族人很少有能再进他生意核心的。
莫邪听了便一皱眉,抬眸望这些族人,“你们因此而埋怨我爸?”
“万万不敢!”那些人全都异口同声,“我们怎么能信不过老爷?老爷怎么会疏远族人而去相信愚蠢的人类?一定是人类巧言令色欺骗了老爷,才让老爷如此……”
莫邪无声关闭了视频通道,转头望向天边新月攴。
老爷子这是故意的离间,就是要让所有他派往国外的狼族都对人类心生嫉恨,从而在人类和狼族之间划下清晰的楚河汉界,让那些融入人间已经多年的狼族,依旧在心灵上保持着对人类的警惕和恨。
莫邪不能不承认,姜是老的辣,老爷子成功了。反过来说,他想要化解族人与人类之间心结的难度,便变得更大。
暹.
街角的酒吧,沫蝉跟关心对坐喝酒。
关心就是天生小辣妞,绝不肯喝果酒,更看不上花里胡哨的鸡尾酒,她扯着沫蝉喝龙舌兰。
沫蝉辣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抓着柠檬片往嘴里塞;关心看着沫蝉狼狈的样儿就笑,“哎,怎么看你也不像比我更坚强的人。可是为什么,他们却都肯佩服你,还说如果我遇见想不明白的事,只要来找你就好?”
柠檬片救了沫蝉的舌头,可是舌尖还是烧肿了一样地疼。沫蝉知道关心这是有心事,想要托付给她,所以她赶紧收起狼狈,小心地望着关心。
舌头还是有点大,沫蝉控制着语速说,“关心,是谁让你来找我?不会是关大哥,暂时也不会是关关。”
“是莫言。”关心直接给出答案。
“莫言?”沫蝉也诧异了一下,没想到原来莫言跟关心也有私交。
想了想,沫蝉便笑了,“关心,你有话直说吧。你心里的疑惑,一样来自莫言,对不对?”
关心舔了一口虎口上的盐,仰头再将一杯龙舌兰毫不迟疑地灌入唇里,霍地转头盯住沫蝉,“他说不让我将他来找过我的事告诉莫愁——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说,他现在已经在怀疑莫愁。”
沫蝉也是狠狠一怔,“莫言怀疑莫愁?”
关心自信地点头,“我绝不会听错。沫蝉你要明白,我是做过特种兵的;其实当特种兵的人,关键时刻真正救命的不是枪法,不是打斗,而是直觉,是跟狼一样的敏锐的对于危险的嗅觉。”
“沫蝉,我确定莫言是在怀疑莫愁。可是以我目前的身份,没办法去追问背后的答案。沫蝉我想知道莫愁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让莫言开始怀疑他?”
沫蝉秀眉紧蹙,“我也很意外。狼族里,莫愁曾经是莫言唯一肯亲近的人。除了兄弟的身份,莫愁还一直充当着莫言跟莫邪之间和事老和缓冲剂的角色。莫言就算不肯相信任何族人,却不会怀疑莫愁。”
关心点头,“我说的正是这个意思。如果不是莫愁做了不可原谅的事,莫言也不会这样。”
“沫蝉我很担心,担心莫愁。自从上次出事,到现在这么久了,莫愁竟然还没来找过我。”
关心望住沫蝉,“沫蝉你要帮帮莫愁。千万不要让莫愁出事,也不要让他做错了事。”
沫蝉无法不动容,伸手握住关心的手,柔声说,“关心你愿不愿意,把你和莫愁的故事讲给我听?”
“不愿意。”关心转回头去,猛地再直接灌下一杯酒,“这是我跟他独享的秘密,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沫蝉理解地笑,“那好吧。关心我现在虽然不知道莫愁做过什么,可是我想让你知道的是:我跟你一样滴相信莫愁。就算我曾经欺负他,不过我也始终知道,他是个天生良善的家伙。”
“好。”关心再用力凝视沫蝉一眼,然后赶紧掉头起身,“那我先走了。”
关心走得很急,可是沫蝉还是没错过看见关心眼中含着的一片潋滟水色。
女孩子不会随便为了一个男生眼含热泪,如果她已经这样了,那就证明她早已经将自己的心系在那个人身上。
莫邪望着窗外新月,给沫蝉发短信,“在干嘛?”
沫蝉坐在酒吧迷离的灯影里,嘟着嘴按下按键回复:“在喝酒。”
“厚……”莫邪看见这个回复,不由得笑起来,继续发:“有了男朋友的人,还敢随便出去喝酒么?从实招来,是跟谁?”
沫蝉冲着屏幕忍不住做鬼脸,便故意慢了一分钟才回复:“有了男朋友的人?厚,反正只是男朋友。男朋友管天管地,好像管不着我跟谁出去喝酒吧?”
“找死啊?”莫邪气乐了,按过去威胁的三个字。
沫蝉看见这三个字,便仿佛看见了某人那张气鼓鼓的脸,于是含笑回复,“好,我很快就回家了。马上出门,放心啦。”
“放心你才怪。”莫邪叹了口气,认命起身,边穿外套边在手机上按下,“留在原地不许动,我去接你。”
将手机揣到口袋里,莫邪起身走到门口,快速穿鞋。想着沫蝉在酒吧里的小醉猫模样,便忍不住微笑。便是之前与族人视频会议带来的悒郁都一扫而光。
他含笑拉开大门,却怔在门口。
天上忽然落下雨来,丝丝缕缕宛如织起丝幕。门口的橙色灯光将雨幕染上温暖的颜色,却让身在雨幕之中的那个人儿,更加楚楚可怜。
莫邪惊讶,“纨素,怎么是你?”
雨幕灯影笼罩之下,一身白裙的纨素目光盈盈,长过腰际的青丝全被打湿,缠过住她的面颊,显得小小的脸我见犹怜。
纨素望着莫邪,“你要出去么?”
“对不起,我只是想悄悄来看看你,没想让你知道。却没想到你突然打开门……”莫邪皱眉,“有事么?”
纨素用力点头,轻声哽咽,“我只是,很想见你。莫邪,我想见你。”
莫邪无法面对这样的纨素,曾经的记忆轰然而来。
千年之前,原本他只是以狼身潜伏在舞雩身边罢了,只是想寻机杀死舞雩。可是他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与舞雩的灵力比起来,他的实力实在太弱……
后来,却在阴差阳错之下,舞雩发现了他的变身。舞雩没有杀他,一念之慈留下了他的性命。他便想,这一生也只能用自己的命来报答她,于是在她驱魔除鬼的战斗中,几次在危难关头救了舞雩。
两人情愫便悄然而生。
他挣扎在使命与感情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那晚他下定决心从舞雩身边逃走,回族人那里去,从此与舞雩割断感情;也为了避免将来杀死舞雩的使命……
可是他终究不舍,于是在中途停了下来,独自宿在山林里,独自在夜色里想念着与舞雩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按着舞雩教给他的法子,吹响草叶。那寂寞的曲调,成了那个夜晚陪伴他一同想念的唯一声响。他吹响草叶,天公仿佛也被他的思念感染,原本晴朗的夜空,忽地下起雨来。
雨也无声,雨丝映着月色,仿佛流光溢彩的纱幕——而就在细雨倾天而下的那一刻,他蓦然回首,惊讶地看见,在翠林那端,一身红裙的舞雩已经不知何时,悄然地立在那里,望着他,满眼的泪。
他有些慌乱,急忙丢了草叶,起身朝向她,干涩着嗓子问,“你怎么来了?”
她的长发全都被雨水打湿,她走到他面前来,第一次流露出一个凡人女孩子一般的柔弱,她深深凝望他,流着泪说,“……只是,很想见你。莫邪,我想见你。”
眼前又是同样的晴朗却落了雨的夜晚,眼前又是仿佛织造起了梦境的雨幕……回忆与不期而至的雨一起,倾盆而下,淋湿了莫邪的眼睛。
莫邪深吸口气,伸手将纨素扯进门来。回身进洗手间拿了大毛巾出来,兜头将纨素盖上,“擦干,小心着凉。”
毛巾吸掉纨素头上身上的水,却反倒让她眼睛里流出水滴来。纨素泪眼婆娑地望着莫邪,忍不住哽咽,“莫邪,我好想你。”
纨素披着毛巾走向莫邪,伸开手臂捉紧莫邪的衣襟,“莫邪,为什么从我复生到现在,你都不肯抱抱我?”
莫邪手指挣扎了下,脑海中不断翻涌千年前林中的那个雨夜,他终于鼓足勇气将舞雩抱入怀中……那晚的雨,那晚的月,那晚在他怀中瑟瑟发抖却又活色生香的女子……
那晚,以为绝不可能成真的梦想,却在他怀中成了最美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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