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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过两日,荣府之内,贾琏果然就开始筹划,要还当年借用的林家财物。当年他经手林家财物,也不知其中多少猫腻,原来林家的账目,都给他毁了干净,到了荣府这边,账目便更是混乱不堪,根本无法知道当日究竟占了林家多少。过了几日,那贾琏居然是从故纸堆里,翻出了二十年前黛玉之母贾敏的嫁妆单子,虽然那纸张发黄变脆,却也还能看清字迹,便誊抄出一份,连原件都送于黛玉,又厚着脸皮对她说,“就按这单子给妹妹备嫁妆,总不至于辱没了妹妹。”

黛玉收了这一份单子,尤觉有愧于贾府,私底下却对迎春说,“我家里当日有多少财物,自己也并不知道,如今我还住在你家里,大舅舅妈哥哥嫂子手中都不宽裕,能拿出这一份单子,也足够了,我还能比过母亲么?你却千万不要再让他们为难了。”

迎春却也就淡然一笑,又对黛玉说,“你心中也该明白,我听说林家累世公卿,姑姑也是持家的好手,林姑父留给你的,应该比这单子只多不少。我也知道你的苦衷,脸皮又薄,不好再开口,我却依旧要督促他们一番,却不能这样糊弄你。”

“罢了,”黛玉反劝迎春道,“你毕竟是做女儿做妹妹的,如何好帮我一个外人,总是逼迫他们?”

迎春笑而不语,便将黛玉案头那一册《蓬莱原道歌》,翻到“因机缘果”一篇,叫黛玉自己体悟,她却铺纸沾墨,催动元神之力,将那“有因必有果,一切诸果,皆从因起”一段,写满一张纸,叫个小丫鬟,到前面去送于凤姐,又笑道,“让大奶奶转交大爷便是。”

那黛玉在旁边只看了一眼,便奇道,“你写的这一张纸,如何与那书本不同,似有让人心神颤动之感,竟顾不上看清其中究竟写了什么。”

迎春却笑道,“我怕琏哥哥看了不曾悟,便略略点化他一下,至于你,可曾想明白了?”

“当日我父亲让我依托外祖母这边生活,便是因,这边收了我家的财物,却是果,”那黛玉慢慢想着说道,“那些个财物收去之后,反倒成了因,如今却又要还给我,又成了此因之果,可是这个说法?”

迎春微微点头,又笑道,“让你到我们家来住下,本是善因,然而人心不足,反倒生了恶果,恶果不除,反成恶因,如今还给你,却是了却这一段因果,我已告诉哥哥嫂子了,这恶因不除,若害了你,便是再种恶果,那我必然不会再帮他们,孰重孰轻,自然分晓。”

外面贾琏凤姐收了迎春那一张字,两人商讨一番,果然能将迎春的意思猜了□分,究竟他们如何去补,迎春却也未管,只因她给黛玉、惜春两个讲道,也快要讲完,正对她们说,自己要返回山中,让她二人谨慎修行,待等到出嫁时,却再叫她回来,然而就在这几日,却听说了圣母皇太后李氏将宁府那边尤氏召进宫见了一面,太后金口玉言,已然给惜春赐下了一门亲事。

这一户姓周,也是京官,却是宁荣二府均未曾打过交道的,尤氏回来时,也就只能复述太后所言,说这家老爷官居翰林待诏,但却是先帝爷和当今皇上面前的红人,只因他是丹青圣手,又专工人物画,宫中帝后画像等,多是他画的,他那俸禄不多,然而宫中收了他的画,也常有赏赐,因而家资亦丰盈,生下几个儿子,要与惜春结亲的这一个是长子,虽然也会画几笔,却未子承父业,走得是科考之路,才中了举,与那贾宝玉是同年。

众人一合计,那李太后能关心惜春之事,大约也是妙玉的功劳,也难为她给惜春找到这么一户人家,那妙玉不过是嫁给贾宝玉这么个举人,惜春又怎可能高过她去。那尤氏本就拿这么个小姑子没办法,此时太后赐婚,便当她是不敢推脱,专门进大观园来告诉惜春,却没想到惜春口口声声说她跟着迎春修行,绝不要出嫁,却把个尤氏气得半死,又往邢夫人并凤姐处诉了半天的苦。

因迎春未到,凤姐并黛玉两个,倒先劝了惜春一场,她却铁了心思,毫不松口。迎春这一日,原本是要讲最后几段的,等她赶到,听说了这一件事,便就只能先去暖香坞劝说惜春。

见到惜春,迎春却先来了个明知故问,质问她为何不按时去*馆听讲,那惜春便涨红了脸,声如蚊蚋,“大姐姐你都知道了,何必明知故问。”

“我听说你要修行,自我给你们讲经,也有一个多月,”迎春便又问,“却不知你有何精进啊?”

惜春一时语塞,迎春又笑道,“我听说你要跟我修行,我如何却不知此事呢?这几年来,我都只是传道,教人修行,却从未带过哪个人来修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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