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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绍衡凝视她良久,笑意温柔漾开来，“我有过心病,却非海棠,是什么你该清楚。”

叶昔昭知道他心病是唐鸿笑,坦然笑问,“那现痊愈了没有，”

“自然。”虞绍衡将她环紧了一些。

她被他海棠苑看到,被他强娶，有过长达两年不甘抵触。可是到如今，她却对此心怀庆幸，给他一份安逸光景。还有什么比这弥足珍贵，还有什么不能因此全然释怀。

虞绍衡扣住她后颈,将两人距离拉到近,吮吻她唇瓣一下，舌尖欺入，给予绵长亲吻。

不含y念，唯有无温柔。

夏荷急匆匆上楼脚步声将室内温馨打断。

叶昔昭慌忙起身离开他，又将吊坠帮他放入衣领。

夏荷边走边通禀道：“侯爷，萧大人正向莲花畔而来，看起来极为恼火，怕是出了什么事。”

虞绍衡神色一整，“好生款待，我这就下去。”

“是。”夏荷又急匆匆反身下楼。

虞绍衡起身道，“你先歇息。”

“嗯。”

虞绍衡到了楼下，刚落座，萧旬就进到门来，也不落座，蹙眉道：“我要被气疯了，你得帮我想想法子！”

“你还有心急时候？”虞绍衡失笑，“坐下细说。”

萧旬强按下暴躁情绪，落座后道出缘由：“我这几日，不是宫里，就是你侯府别院。靖王府人不去找我，却跑去了我府中闹事！先去是靖王妃与平安郡主，乔安没给她们好脸色。这两个毒妇回去之后竟生出了祸心，今夜她们让靖王次子、三子带着一群侍卫闯进了我府中，要将乔安带出府。巧是我今夜有事，人手全部调出去了，拳脚不错只有我二弟和几名家丁。他们哪里是王府侍卫对手，我二弟这次拼全力才让乔安无恙，却受了重伤。”

虞绍衡听了，道：“以牙还牙不就行了？这不是你做惯做熟么？”

萧旬看了看自己手，“这双手早就打人打得麻木了，打回去解不了气！我已被气得头脑不清了，你得帮我拿个主意，我要是撕了靖王府脸面！”

发妻险些被人强带出府失了清白，手足又受了重伤——换了谁也会万般窝火。只是……虞绍衡敛目思索片刻，还是不能相信萧旬被气得没了主张，淡淡笑问：“你有什么打算，不妨直说。只要不是太荒唐，我都不闻不问。”

萧旬听得这话，身形放松下来，终于现出了笑意，“此话当真？”

“当真。”

“我要用靖王世子做文章。”萧旬身形向后仰，倚着座椅靠背，“有一个人，与你侯府相关，我要借来一用。别你只管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不会给你惹出麻烦。”

虞绍衡想了想，微一颔首，“有分寸就好。”

萧旬听了这话，情绪佳，起身道，“走，与我回府。我还有不少事要你帮忙拿个主意。”

虞绍衡吩咐夏荷告知叶昔昭，之后与萧旬出门。

虞绍衡只要被萧旬唤走，通常都会彻夜不归。这一晚亦是。

夏荷因为一旁服侍着，将两人谈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第二日，她将萧旬二弟负伤之事告诉了叶昔昭。

叶昔昭暗叹靖王妃竟是这般猖狂。

对于萧旬打算，因为他说隐晦，夏荷转述时候是一头雾水，叶昔昭一时也弄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萧旬其人，从来是暴躁狠戾，如今出了这么大事，却放弃了打斗方式，日后要用报复手段，恐怕是要让钟离炏颜面失。

这样推测之下，让叶昔昭没有耗神猜测，安心等待好戏上演。

过了两日，蒋氏带着关四娘应邀来到侯府，太夫人与叶昔昭全程和颜悦色地招待母女二人。

这一次，关四娘分明已经知道了整件事，神色间透着一份羞涩。

叶昔昭没来由地想起了虞绍筠一些话，心头生出一份怅然。确是，这世道，女子从来不能自己做主婚事。抱着随遇而安心绪还好过一些，若是存着一份幻想甚至是奢望，日子反倒会过得艰难。

而门第、权势低于夫家，一些小节上就要低头迁就。关四娘出身其实很不错了，只是因着侯府三代荣华、今时权势、姻亲好友，便使得她嫁与虞绍桓前提下，先一步过来让太夫人看看样貌举止。太夫人喜欢，亲事就成了；太夫人不喜欢，此事到此为止。

可也是没有办法事，这件事关键于蒋氏。蒋氏愿意迁就，关四娘就无从选择。

叶昔昭只希望，关四娘与虞绍筠一样，可以随遇而安。

这件事结果并无悬念——蒋氏与关四娘离开之后，太夫人笑呵呵地道：“我就说，我看不看都是一样，你眼光差不了。那孩子不错，余下事就交给你了。”

叶昔昭笑着称是。

这日黄昏，她去往太夫人房里时候，走出月洞门，看到了虞绍桓。

“大嫂。”虞绍桓上前施礼。

叶昔昭笑问：“三弟可是听太夫人说了什么？”

“正是。”虞绍桓低声道，“太夫人今日与我说了关家那边事，又说婚事已交给大嫂了。”

叶昔昭研读着他神色，看不出个头绪，便直言问道：“三弟可是对婚事有异议？”

“不是不是，”虞绍桓连连摇头否认，之后才道，“不瞒大嫂，我是想，能否先将亲事定下，给我些时日用功读书。”说着话，神色多了一份不安，“如今我们兄弟三个，只我一个一无是处……我也知道，这里说这种事不妥当，应该去莲花畔，却又不知大哥回没回来，担心大哥会觉得我有心违背大嫂决定……”

叶昔昭暗自失笑。三弟、四妹都把虞绍衡当成了瘟神一样人物，大事小事都想避开他。

虞绍桓又急着补充道：“大嫂若是觉得我话没道理，只当没听过就好，能不能……能不能不要知会大哥？”宋歆瑶给他阴影太重了，宋歆瑶父亲又曾上奏弹劾叶相，险些让他大哥被连累，他总觉得自己虽然没做什么，很多事却是因自己而起。种种相加，已经使得他无颜虞绍衡面前提及与婚事有关话。

叶昔昭忙道：“我之前看你用功读书，也看出了你心意，眼下这话自然是有道理。”

虞绍桓这才神色一缓。

叶昔昭又闻言道：“婚期我届时去问过你意思再定。至于别事，你也不要担心。”沉吟片刻，觉得还是把虞绍衡心思告诉他妥当，“你大哥说过，只要你有进取之心，侯府就不会让你无所事事，不要为此事为难自己。”

虞绍桓面上一喜，“多谢大哥大嫂。”

叶昔昭微笑，“没别事，就去太夫人房里请安吧。”

“是！”虞绍桓步履轻松地走了。

行至太夫人院外时，二夫人与丫鬟走前面，正低声说着什么。要进院门时，瞥见了叶昔昭，笑着等原地。

叶昔昭笑着走上前去，“今日倒是赶得巧。”

“可不是么。”二夫人一面缓步走着，一面说起方才听闻之事，“今日，我爹娘将齐姨娘与我庶姐扫地出门了。”

“哦？”叶昔昭稍有惊讶，“怎么会这么突然？”

“我也正奇怪呢。”二夫人抚了抚额，苦笑道，“说起来，我爹娘还真不是果决性情，优柔寡断已成习，否则先前也不会让我左右为难了。今日却是奇了，将齐姨娘这些年过错一并清算，且是证据确凿，看起来竟像是早有准备。”

叶昔昭目光微闪，笑道：“说不定是早有此意吧？”

“这话大嫂自己都不信吧？”二夫人笑了笑，“过两日我回娘家看看，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也好。”

**

这一日，叶昔昭去了西城别院，给虞绍筠带去了两件亲手做衣服、几样糕点。

时近正午时，与虞绍筠一起去了厨房，准备午间饭菜。

虞绍筠遣了一众下人，一面切菜，一面低声道：“大嫂，明日我就要回府了，你遣人来接我回去。我入宫日子……也不远了。”

“……”叶昔昭心底早就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不愿意让自己想得太清楚。

虞绍筠手里刀顿案板上，侧头看住叶昔昭，语声低：“皇上……已来过别院几次了。我也是才知道，他安排太医前来为我诊断时，就乔装成了一名太医。只是我当时意识混沌，无从知晓。”

“那么……”叶昔昭无意识地应声，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虞绍筠抿出个微笑，“早晚都有这一天。他几次前来，不外乎是看出了一些端倪，就想着先把我收服，却不知我从初时到如今都无所谓怎样。这几次一起说说话，他听我弹弹琴，赏我些合心意物件儿——也不外乎是这些可有可无收买人心之举。”

帝王想讨得一个女子欢心，往往是至为轻易事。虞绍筠所谈及这些，足以使得一些女子将那男子放心底。但是对于虞绍筠来说，却是可有可无。

原因是什么？只因她是虞家人，生就了一副傲骨，不能被任何人收买、收服。只因她要进宫是为家门，那男子是谁并不重要。

叶昔昭心酸难忍，“我是真不愿意看到那一天，总是担心你。”

虞绍筠却漾出平宁笑意，到了叶昔昭近前，挽住她手，“我日后如何，还是要看大哥。你不会不明白，我进宫之后，不论到了什么地位，与娘家还是要相辅相成，才能共享安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只求你日后多多体恤大哥，他自少年到如今，一路走来委实不易。”

“我明白，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