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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烨笑问:“怎的不说话?你想到了什么?”

虞绍筠也就如实答了:“觉得你这话不吉利。”

“言重了。”钟离烨握着她的手向外走去,“我要见永平侯,是要他派一些人手给我。宫里的日子,我已厌倦至极,如此便不如去外面走走,看看锦绣河山。”

虞绍筠不由惊讶,“是真的?”

“我对你的确是常常食言,可微服出巡之事,却从来是说到做到。”很明显,这话题让钟离烨心情愉悦,此刻开起了玩笑,“不相信的话,你就细细回想一番。”

虞绍筠轻笑,“不需回想,这话的确属实。”

“此事不要声张,在我动身前,更不能让母后知晓。”

虞绍筠微一颔首,“这番话我只当没听过。”

“那就好。”钟离烨悠然看向远处,“已太久了,我们不曾携手漫步宫廷,今日可有兴致?”

“怎样都无所谓。”

钟离烨为她这样的反应苦笑。作为皇后,她的确是该如此,何时都处变不惊;而作为他的女人,就未免冷漠凉薄了些。可这也是预料中事,是他伤人在先的,是他从来没给过她足够的支撑、依赖的余地以及绝对的信任。

也许他此生都无法给她这些。

**

当晚,叶昔昭听说了钟离烨微服出巡的事,一时心绪复杂,不知该作何反应。

如今细细想来,皇上在许多事情上,都是有意帮衬着虞绍筠。而皇上若是离开宫中,虞绍筠日后要面对的恐怕就是整个后宫。便是眼线再多,要防范的人却太多,能应付得了么?

虞绍衡看出她的担心,温声安抚道:“别担心。日后审时度势即可,太后与秦家姐妹若因皇上离宫放开手脚,我们也不需再顾忌什么。”

“倒也是这个理。”叶昔昭想到钟离烨,便陷入了挣扎,“没的跑出去做什么?可是……出去游走一段时日,想来也是好事,否则,总这样下去,也少不得会钻了牛角尖。”这样说着,心境就开朗了些,问道,“可曾说归期?”

“起码年节之后才回来。”虞绍衡漾出笑意,“说是要去拜访几位高僧——这一点,倒是与唐鸿笑不谋而合,区别只是佛家、道家。”

“那你说——”叶昔昭猜测道,“皇上有无可能出去找相助他的人?”话一出口便自行否定了,“他是要你的手下随行,必然不会如此。”

虞绍衡开玩笑,“即便是真有这打算,由着他便是。他要反自己,谁能阻拦?”

叶昔昭忍不住笑出声来。

翌日,天还未亮,沉星到了屏风外,恭声禀道:“侯爷、夫人,奴婢打探到了些消息:惠嫔近日曾命心腹离宫前去抓过几味草药,原本都不是鲜见之物,可是搭配在一起便是毒物,人长时服用,有性命之忧。”

叶昔昭与虞绍衡不由看向对方——钟离烨中毒之事,已有眉目,可是仅凭这些,还不具备说服力。

岂料,沉星又道:“萧大人得知奴婢动向后,昨夜索性寻了惠嫔直言相问。”

叶昔昭心生笑意。这种事也只有萧旬做得出,便是不能通过察言观色得出结论,也能敲山震虎,让秦家紧张起来,人一紧张就容易出错。

虞绍衡则吩咐道:“继续说。”

沉星继续道:“没想到的是,惠嫔竟满口承认,并且说……说如果侯爷想知道来龙去脉,便要见她一面。这话让萧大人有些为难,吩咐奴婢来告知侯爷。”

其实这件事是迟早能够查清楚的——已追寻到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即可,不出几日就能有个定论。但是——叶昔昭在想的是,皇上不知哪日就要微服出巡,那么在他离宫之前,还是尽量将此事查清为好。捷径摆在面前,且说不定会有意外所得,为何不要反倒继续浪费人力物力与时间呢?

由此,叶昔昭建议虞绍衡:“不如你见一见惠嫔——有为难之处么?”

“难处倒是没有。”虞绍衡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那你就尽快安排下去。验证她言语真假,总要比一步步去查更省时省力。”叶昔昭说完,起身披衣下地,转去洗漱。有他安排,她就不需再为这件事浪费精力了。

**

同一时间,正宫。

极轻微的脚步声趋近时,虞绍筠便从梦中醒来。

她知道是钟离烨。除了他,谁也不能不经人通禀便入寝殿。

她没说话,只是隔着罗帐看着他趋近。

他没有穿平日里的明黄衣饰,一身暗沉玄黑锦袍。

他意态随意,在罗帐外顿了顿脚步,这才撩开帘帐,坐到床边。

虞绍筠疑惑地看着他。

钟离烨语声柔和:“睡不着,过来看看你。”

闲出来的病。虞绍筠扯了扯嘴角,腹诽着。见他并无离开的意思,又想着他就要离宫了,便带着些不情愿地往里挪了挪,“在这儿眠一眠吧?”

钟离烨一颔首,宽衣后在她身侧歇下。

虞绍筠和他拉开一点距离,阖了眼睑。过了些时候,感觉到他的手落在她面颊,指尖滑过她眉宇。

她微微蹙眉,抬了眼睑看他。

钟离烨侧身撑肘凝视着她,“过两日我就走了。”

虞绍筠稍稍意外,“这么快?”

钟离烨笑了笑,“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虞绍筠微微点头,“何时回来?”

钟离烨则是缓声反问:“若我不再回来,会想我么?”

“会经常想起你。”

“想与想起并不相同。”

虞绍筠轻轻地笑,“你还没离开,我怎知会不会想你?”

钟离烨语声有着几分诚挚,“我还没离开,就开始想你了。”

“……”虞绍筠沉默片刻,“你可以不走。”

“不走还是会恨你。”

“……”

钟离烨似是解释,更似自言自语:“恨你怎么这么冷血,恨你大哥怎么比我深谋远虑,恨我怎么走到了处于劣势的光景。”

语声中浓重的怅然、萧瑟,让虞绍筠心绪为之低落。

她侧转身,和他面对面,研读着他目光,轻声道:“偶尔我也会恨,恨你怎么能忘掉诺言,恨你怎么能疑心我与家族,恨你怎么让我落到了孤独寂寥的境地。”

“只是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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