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回 昨日溶溶,今日悾悾(终)(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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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垂了垂长睫,感受到握着她另一只手蓦地一紧,二人视线相交只是默默一笑,“从小到大我总是循规蹈矩的活着,担忧宗族,挂心事态,却不想,我所担忧与挂心的从来都由不得我。”

说着对老者勾了勾唇,“给予精灵界百姓庇护,我不认为我错了。可是我以为经历了那场大战,失去了太多亲人的族人会有所领悟,可是显然,我错了。”

魔依旧是魔,他们的容忍,宽恕,领悟,也只是在不触碰到各大宗族的利益的前提下。她这一举,无疑是惊动了全宗族的利益。

可是她到底难过的,是上苍吝啬赐予他们灵魂的慈悲。

“我不知道,除了剔除魔骨,还了罪虐,我与綦瑧是否还有未来。”说罢,深深的看了男子一眼,握紧了彼此的手,白素垂下眼。

她怕,她怕错过了如此为她努力的綦瑧,如此心疼她的綦瑧,她的生命还剩下什么,她还有什么勇气去面对自己未来四面楚歌的人生。

“可是你元神受损,便决心修仙,老朽怕你稍有不慎亦有生命之忧啊。”月老还是忍不住关心道。“用不着修仙!”夜綦瑧忽然出声打断他的话,冷冷直视老者的眼睛,“她有我在,不用受那份苦。”

“綦瑧。”白素唤他。

“说了不用就不用,让我冒着失去的你危险,我若不是疯了就是傻了,此事不用再议。”依旧是温润平稳的声音,可细听之下已是隐隐动气。

白素知他是心疼自己,当下微微倾身环上他的肩,唇印上他紧蹙的眉峰一下又一下,软言软语地道,“好好好,为了我们的将来我怎样吃苦都不要紧,你不愿我不做就是,我怎样都是守着你的。”显然这句话对男子特别有用,他深深地看她,大掌拢了拢她身后的长发,什么都没有说。

月老见此暗自叹息,不想朝堂上智周万物,无往不胜的司命星君,居然抵挡不住心爱女子如此缱绻缠绵的目光。

“好了好了,你们小两口腻呼够了,素丫头就安心调理身子,该跟老头子我上早朝了吧。”

夜綦瑧虽口上不说,心里可是心疼得不得了,近日天庭六界风讯不断,凤后的祭日将近,他本事想等天庭安排好了再接她回来,可既然人算不如天算,她到底放下魔渊来了天庭,她过去是魔渊的长公主,自己怎样也断不能另她受了委屈。

“匕清留下照看你,今日估摸议事繁多,回来得晚些,有什么事令他传人唤我。”夜綦瑧照例临别前交代事情,一边替她理了理长发。

虽然每日都得听他交代,但白素还是认认真真一字一句的听他把要交代的事情交代完毕,一边还很不停颔首,直到他确定自己都听进去了,脸上才有了抹笑意,漆亮的眸子里印着她,俯身在她眉心用力一吻,方与月老相携而去。

送走了上朝的夜綦瑧,白素忽然抬手挡住阳光睁了睁眼,安安静静的坐了回去,她望着当初来天庭自己种上的合欢花,如今已经开始抽了芽,花雾缤纷,如此美好,一切都在顺着天意生长……她努力的压下唇齿间不断涌上的血气。

“走,我们继续吧。”

她起身,往后庭运功房走去。

“白姑娘。”身后的匕清唤住他,神情不忍,欲言又止。

“匕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若不修仙,没了魔骨,但凭一介魔身的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为了綦瑧,为了他对我们的一切的努力,我不得不放手一搏。”

她站在合欢花树下温柔却坚定的开口,却在匕清眼里尝到了不言而喻的清哀,他怔怔地望着这个不一般的女子,清辉满天,微风轻佛,她半仰的头的身姿出尘不已。

可也就是在数月前,他亲眼看着她在司命星君的怀里险些断了气,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看到那从来坚定刚毅的司命星君泪落得不能自己。

这个女子以决然扼腕的勇气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断然绝了自己所有的后路,那夜的血更是无穷无尽地刺痛匕清的眼睛,他从未知道一个女子可以有如此的勇气去承担这一切,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匕清知道,打从他第一次看到她的那刻起他就深深领悟到这个道理,她骄傲,聪慧,一身风骨,却温婉、动人,如果世事安好,她会是魔渊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第一位女王。

“白姑娘,请你再忍忍,星君不会辜负你的。”

匕清盯着走出自己视线外的窈窕身影,他不知道她此刻听到了否,若不是挚爱,怎会如此委屈自己。他握着剑的手箍得死紧,眼眶难耐地泛红。

汝爱至斯,星君必定不会辜负你的。

因为……你是他迄今生命中唯一美好的,真实的存在。婳子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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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遇上不少上朝途中的仙家,有大德者驱之,亦有不少刚入仙班的,诸人见了是年轻一辈仙家中最为品貌非凡的司命星君皆私下窃言不已,这放在平素,自然百般讨好与之攀谈一二都觉得三生有幸,毕竟这可是天帝心头上的肱骨雄才,能文善武,可谓是占尽了风流。

只是数月前,他接回了本是下任魔渊持掌公主的荜拔白素,这无疑是于天庭掷下了重磅巨石,彻底搅乱了在朝仙卿的心熨。

这素来胸怀逸群之才的司命星君到底能否抗得住这六界滔|天的风论。

可显然,这位年轻仙家,并不如众仙所想的那般畏缩犹豫,他甚至,在天帝跟前亦不愿退让分毫。

就在众仙卿四下议论之际,身后有人迭声急唤道秸。

“綦瑧,夜綦瑧!”

正与月老前往凌虚大殿的二人听闻传唤,脚步一顿,缓缓倾身,观了来者微微挑起眉。

“我似乎和你并没有那么熟。”他凉凉的开口。

“诶,你什么话!讲得好伤心。”来者正是特意从精灵界赶赴天庭朝觐的储君,樊烬戈。

夜綦瑧观这厮浑身花花绿绿的穿着就下意识蹙起浓眉,那坠腰的一串铃铛更是招风得紧,身上的挂饰更是琳琅满目在阳光下恍得人花眼,远远只看到一个发光物体不断靠近。

“太子殿下,您这一身又是唱哪出戏啊!”月老眼睛被恍得快瞎了。

“啊?哈哈,本太子的爹说了,难得来天庭要隆重点,非逼得本太子捯饬这身。怎么样,是不是效果特别棒?”说着还原地转了两圈。

夜綦瑧稍长刚及笄未久的樊烬戈几岁,身量抽得比他高,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樊烬戈这身混搭,觉得精灵王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当下冷哼了声,调头就走。

“诶!本太子又怎么惹着你了,诶!别走啊,数月前还是本太子极力劝说才让陛下留下你的小心肝……啊喂!”

樊烬戈着实被他打击到了,一时间叮叮当当的伫立在长风中,泪流满面。

介个负心滴银~~~~

这之际,广殿星河处又传来一片议论声,已然进了大殿的诸仙更是翘首回看,这一看可不得了,来人可真真是千尊万贵的主,论才论智,论武论业可是与司命星君夜綦瑧不相上下的风逸男子。

“大殿下,数日未见您早朝,今日倒来得早。”月老欠了欠身道。

来者正是西海正统的龙族皇长子龙骁涵,年轻的王子,眉目间净是睥睨与风采,一身龙族明黄宗袍不怒自威,那是来自上位者天生的威仪,行止之间,无数仙家俯身作礼。

龙骁涵对自己缺席早朝也是挑了挑眉,微勾唇角,“仙尊也早,昨儿傍晚西海仙侍送去的桃花酿可是收到了?”

“收了收了,老夫这是沾了大皇子与星君的光了。”月老想到屋子里满满的西海桃花酿,老眼笑得都迷成一条缝。

“仙尊不必客气,如有需要传话回海便是。”龙骁涵嘴上与之寒暄,目光却瞟到远处负手伫立在凌虚大殿外的一道高华身影,与满目铃铛的径自转圈的樊烬戈相视一眼,提步前去。

此刻的夜綦瑧一扫私下的潇洒自如,一身蓝衣如浩海苍天般深渊随风而扬,他随性的负着手立在九九八十一高阶处,身后图腾龙风齐鸣,竟有着君临天下的风范。

“来了。”夜綦瑧观龙骁涵走进,二人私下交付只有彼此知道颜色,出声道,语气微沉。

龙骁涵挑了挑眉,算是回答,一样的自负,一样的深不可测。

三人对视了一眼,各自神色,各自领会,并肩朝跨入凌虚大殿。

大殿之上的众仙此时迎来的可是六界朝堂风云之辈,轻风拂起处,夜綦瑧华贵无双,龙骁涵英姿飒爽,樊烬戈有胆有色,会首而来,一时间,令天下众卿不得不心中暗暗敬畏这当今天下新党领袖。

“白素现今如何,西海送去之药可有见效?”行走间,龙骁涵低声问。

“有好转,但还需调理。”夜綦瑧很简洁的答,一路颔首接受下仙的见礼。

“龙二最近又不好好学课,总是嚷嚷着自己会有妹妹,成天守在龙神殿,二长老为了这事更是气得昏了几次,如今你的话他还能听进几分,何时去劝劝,真不知一个梦竟让他魇了至今。”龙骁涵一想到自己这个从小就无法无天的胞弟,头疼不已。

“什么?二殿下喊了两千年了怎么还不消停。”樊烬戈对这个奇葩的二殿下可是膜拜不已,但凭一个梦,就料定自己定有妹妹了,这比人间的神棍还灵。

“二殿下又梦见西海将会有公主了?”夜綦瑧微眯着眼,沉吟了会很缓慢的道,“此事或许真有几分蹊跷。”

“你也当真?”龙骁涵冷笑了声,于左班首位站定,“即便是有,这不学武,无习墨的怎还有脸面对未来的老三?”

夜綦瑧闻言无声地勾起一抹笑意,但也很快压下,与樊烬戈往右班之首提步离去之际,脚步一顿,对他露出几丝玩笑的眼神,“龙一,不要怀疑任何一种可能,西海一旦有了公主,这最骄傲的,应该是你。”

龙一摇头失笑,最后不动声色地道,“担心旧党,白素之事估摸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但谁若敢动她分毫,我也必不费心留情。”

这话,很冷,亦很干脆,跟在其后的樊烬戈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也只有他们几个近人知晓,这从前夜綦瑧未顾忌,对旧党是推是压进退全凭他意,可如今,这个男子亦有不得不捍卫的领土与感情。

*******

白素在夜阑殿的这一日也并不想象中的好过,白日里,总会有三三两两的仙子、朝臣路过,留下的只言片语便足够搅乱她一池波澜的心。

——司命星君在朝与崇恩圣帝言语又起了争执,圣帝长女有甚不好,星君非得守着一魔女枉顾大好前程。——西海皇长子今日弹劾兵部统帅华光天王,司命星君不知何时收集了些他与旧部来往的书信,怕又是掀起一朝风雨。

——前些日子有人看到东海龙后进出重华殿,莫不是想与陛下重修旧好?凤后如此殁得屈,还不若当年沧溟始祖一并离了去。

——星君为护皇长子弹劾之事,方才又当众拒了婚,当殿便受了天帝责罚。

——冥王来了褶子,道魔兵为报失去断来君主之仇,正欲大军进攻。

——妖界储君为其二人辩护,亦与天庭老臣争得不可开交。

白素越听心里越是焦虑,她自小被当作继承人抚育,朝堂之事她莫不深知一二。

綦瑧与西海大皇子这一路势必并不好走,自己这身份,行动不便,可除此之外还能用什么办法去帮帮他。

白素陷入沉思,焦虑,不安更胶着的五脏六腑如同火焚,只觉一口气便怎么也喘不上来。

綦瑧,你比全世界都明白我有多重要。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比你更明白,你对全世界而言有多重要。

你的惊才风逸,励精图治从你一世仙途开始便早已注定。

这时忽然身子一暖,被一道力拉进一个宽厚的怀里,还不待她开口,眼睛就被一只大掌覆盖,只感一双温热的唇就压了下来。捻转的厮磨,一反平日的细致情深,变得滚烫的激烈带着温热的情|欲透过唇舌直抵对方的灵魂深处,唇齿之间很快留下男人独有的味道,夜綦瑧满意地听到她喉间被逼淌出的柔软呻吟。感到她绷紧的身子软了下来,带着微喘的沙哑一笑,“素素乖,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想,有我在。”

白素被他侵占着唇,什么话也说不出口,眼眶却寸寸泛红,心亦瞬间变得滚烫。

綦瑧,我又何尝愿意多想,只是外人步步紧逼,我着实不愿你因为我而四面楚歌。

身子颤了一下,她立即感知男人咬住她的耳垂,颤声急促低唤她的名字,滚烫的呼吸传入耳中叫她身体阵阵发麻,夜綦瑧是雍容的,随性的,高傲的,甚至是泛着丝丝霸道的,他不喜欢她此刻为自己忧心太多,他甚至敏感的能发现自己身体微妙的变化,他在用唇齿的轻吻无声的抚慰着她,突然之间,白素心口痛地说不出话来。

“我做了好多好吃的,就等你,我们进屋尝尝?”白素侧头吻了吻他的鬓角,眼眸全是温柔笑意。

男子埋首在她的发中,磨蹭得半天不舍得放开,良久才在她的目光下,别别扭扭地道:“好,可是晚上你要补偿我。”

白素欲哭无泪:“……夜綦瑧,你可以再皮厚一点。”

“我皮厚不厚,你不是知道吗?”夜綦瑧低低的调笑,凑到她耳侧笑的邪恶万分。

“綦瑧……”

一句九转柔肠的呼唤里,夜綦瑧觉得朝堂上的那些尔虞我诈受得气一下全融在她令人怦然心动的眼眸里,捏着她的手,掌心温暖拉着她进了花厅。

这顿饭吃得很二人平静,白素在没有再提朝堂之事,她只专心的为心爱的男人布菜,看他亲手把自己烹饪的食物吃完,心里泛着无以伦比的满足。只可惜在——

“呃,这个可以再淡点。”夜綦瑧艰难的吞下一口菜,辣得快哭出来。

“……”

“这个菜里为什么有这么大的石头?”

“……”

“素素,这是馒头吗,怎么尺寸都赶上门前的石狮脑袋了。”

夜綦瑧满心悲凉的指着一个碟都装不下压在桌上的巨大型号的‘馒头’。

“这吃下去,不死也能去掉半条命吧。”

夜綦瑧敲了敲桌子终于下了总结。

白素:“(╰0╯)#”闭嘴……

见她气得七窍生烟差点没掀桌,夜綦瑧叹了口气捏着她的手在唇边轻轻的吻,那种显而易见的心疼,白素伸手捏近日越显消瘦的脸颊,心下一时千头万绪。

前些日子,西海皇长子龙骁涵来探望她,带了不少西海仙药,綦瑧很高兴地与他煮酒论道,她深知,在这偌大的世间,翻涌无常的朝堂,挚友这东西,便等于是悬挂在头顶的一把刀,一朝不慎,便是招来杀身之祸,可是于龙骁涵,这位至圣至明的西海皇长子,白素心中很清楚,他必定是未来六界睿智的王,綦瑧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趁着綦瑧因公事离席之际,这位太子忽然饶有兴趣的打量起她,在那细长甚至略带锋利的目光中,她出奇的并不觉得受到任何无礼的对待,半响他的薄唇无声勾起,口气也很凉。

“魔渊荜拔白素,久闻不如亲见,幸会了。”

“西海皇长子,天界储君,亦是幸会。”她亦回得坦荡。

无声的交锋,二人之间一时皆是但笑不语,但就是这举令白素心中无疑松了一口气,六界传言西海太子聪明睿智,年少多思,识人全凭自己意志,若他不喜之人断不会开口提其一字,即便自己是夜綦瑧的女人。

“我只有个问题,荜拔白素,本是下任魔宫之主的你对如今的算不出任何前程,一切可后悔?”

“不。”

“哦?当真有趣。”轻笑传来,虽是笑,但口吻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你不悔,可有无想过会为綦瑧招来不幸?”

“何是幸又何是不幸。”她当下笑着反问,纤眉稍扬,“皇太子,看来你并未深爱过一个人,一旦你爱上一个人,如若当他孤身为了彼此未来奋战,你无法给他及时的安慰,无法陪着他度过难捱的失意与寂寞,那才叫不幸。”

龙骁涵显然听言神色一怔,又听她道,“而于我,魔渊虽是我的故里,可我到底不能接受族人对苍生浩劫的冷眼旁观,善恶使得神魔难辨,我不悔。我只是难过我付出了青春却丝毫得不到他们的认同,或许便是这样,我成不了魔渊的王,但我很庆幸,我能守着我心中的信仰。”

她坚定的看向他,眼里流露一丝妩媚,笑容多了份深浓的眷恋,给出她的答案。“太子殿下,綦瑧,就是我这一生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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