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章 冷 香 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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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午后的阳光虽然不比炎夏里让人炙烤的难受,却还是多多少少让人感到些许的闷热。

尤其,在这条南北主干官道上,恰巧驿站相隔的有些遥远了,比较经常行走这条路的人,通常会给自备食物和水,否则,几十里的路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饿了,渴了的人,只好勒紧肚皮少说话浪费身体的水分,以便打熬过罢。

这段几十里的路程,之所以没有驿站或茶水铺,绝对不是政府的经济拮据的承担不起,也非充满商业头脑的华夏人被蒙蔽的智慧的眼睛看不见巨大的商机,而是,这段路程包括了五个村落,在两年前,其中一个村落发生了一场瘟疫。

瘟疫发展的速度非常快,仅仅一夜之间,瘟疫就席卷了整个村落,数百口人丧生其中,仅仅剩下的几十个身体相对比较强壮的人逃离出去,却悲哀的成为了瘟疫的载体,又把瘟疫传染给了他们逃亡的村落,使得瘟疫恐怖蔓延开来。最后,政府不得不出手,强行将所有的瘟疫村落之人集中在一起。

在蒙古人统治那个时代,汉人对他们畏惧,可谓深入到了骨髓。即便是一个普通士兵,对着十多强壮的汉人只需亮起兵器,勾勾手指头,轻蔑的说“蛮人过来”,十多个壮汉就会毫不反抗地乖乖过去,就算是蒙古人要他们弯下腰,引颈就戮,他们也丝毫不知羞愧的毫无血性的理所当然的心安理得的安然就范。这便是当乎鲁图之师准备为家人复仇被几位大神出手阻止的原因。

汉人,血管里流淌的血性,几乎泯灭殆尽,的确到了需要来一场彻底的换血手术。

上千人被赶猪狗一般聚集在一起后,然后,不等他们自生自灭,以一批技术含量烂渣渣的连后备资格都算不上的弓箭手堵死周围,然后,果断而残忍地一把火将他们焚烧。

然后,几个村落的所有屋舍,也被付之一炬。

那一烧,直接让五个村落高达上千口人,男女老少妇孺残弱,完完全全在火里化为灰烬。

事发之后整整一年,行走在这段路,都可以嗅着那熏人的焦油味道。

而当上千口人和数个村落的房屋在烈火焚烧之下,化作了极具养分的灰灰,渗进了这片土壤,使得,这片土地特别的肥沃,导致了短短的两年之间,荒田杂草丛生树木茂密,居然形成了一片郁郁葱葱林木繁茂的绿化长廊。

即便是炎热的天气,太阳很毒,走在这条路上,也会感觉到完全迥异的清凉。

然而,毕竟,这一带的历史遗留因素太过于浓郁了,人们总是有意无意间把林木下面的清凉视作来自幽冥的阴风阵阵,说之不定,某个时候,那些冤死的鬼魂会纠缠到自己身上来。

因此,若非有赶紧要事,急需走近路,实在宁愿绕比较远的路程,也不愿意往这条路走。

故此,这条路由于人气缺乏,倒真是显得阴气森森,即使大白天,都飘荡着一股渗人的寒意。

然而,这一天,这条几乎生人勿近的路,却光顾了三位客人。

只不过,这三位客人的样子也忒狼狈了,衣衫褴褛,面貌肮脏,眼神憔悴,如果梦同学看见了,很容易会误以为是叙利亚逃亡出来的难民。

然而,当镜头拉近一些看,才会赫然发现,当头的那位马背斜挂着一杆精钢钢枪的黑脸大汉,却是“飞云镖局”的总把子杜六儒。

然后,一起的另外两个是何镖头以及李镖头。他们形色匆匆,神色慌张,进入了这条路之后,才稍微放松心态放缓了速度。

李镖头吐了口气,道:“老大,这里,该不会追之上来了罢?”

杜六儒咬了咬唇,唇有些干燥了,他探手取过皮具酒囊,扒开塞子,仰起脖子往嘴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把酒水送进了胃里,然后放下酒囊,才缓缓的有点儿失神道:“这倒是奇了。”

何镖头忍不住问道:“老大,怎么了?”

杜六儒低着头,似乎思考了一会儿,道:“我们‘飞云镖局’接到这宗生意,如果那个姓方的老头没有说假话,不曾将这尊‘汉白玉佛像’给透露出去,不应该在我们刚刚越过江南地带就受到各种拦截啊,甚至,连一些原本跟我们有交情的山寨也翻脸不认人了,点明非要给留下佛像。这不寻常哪!”

何镖头狠狠道:“究竟是哪个缺德的传扬出去了,倘若再久一点,让江湖的各种强者得悉隐藏着《洗髓真经》的佛像在我们手上,我们就算插上翅膀都飞不出去。玛德,谁透露出去的,让我知道,我非扒他的皮不可!”

杜六儒苦笑一声,道:“恐怕是,此消息早已经在江湖上传遍了。”

何镖头忍不住一掌拍在马背上,本就疲惫不堪的马儿仰起脖子一声嘶鸣,猛然往前一窜,巨大的惯性和离心力的加持,几乎把何镖头甩出马背,幸好何镖头马上功夫过硬,双腿死死一夹,以腰为轴上半身往后扭动了一下卸去惯性的冲击,方得没给两个兄弟增添了笑料。

可是,即便如此,也让他大感尴尬。

不过,却也没有再拿马儿发泄愤慨了,究竟,马儿是无辜的不是?

李镖头道:“老大,这条路打从两年前开始,被称作死亡之路,也说是鬼路,素为江湖人所忌讳,所以,就目前来说,我们暂时是安全的。只不过,当这几十里路走完,恐怕,我们又不得安生了。”

杜六儒勒住缰绳,停驻住,手轻轻按在马背上,眼神远眺前方,仿佛,那前面深处,旋转了一个巨大而血腥的黑洞,其中,不断涌现着一群蛮荒野兽长大着血盆大口,待人而嚼。

一丝丝不安,一丝丝恐惧,慢慢爬上了杜六儒的眼睛,然后呈辐射状慢慢覆盖了整张脸孔。

他不怕死。

自从闯入江湖那一天开始,死在江湖路上,是江湖人的宿命,他早具备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但是,现在,他又怕死,甚至怕的要命。正如他以前所说的那样,他的命,早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了。

倘若,他死了,先不说他的妻子将会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他的娃被别人抽打;却说因为他如果身死,整个“飞云镖局”的脊梁坠毁,乃至镖局的倒塌,所牵连到的,将是上百个家庭面临失去经济来源而跌进困苦之深渊,那么,无形之中,他杜六儒即便是死得非常轰轰烈烈,也是制造上百个家庭悲剧的罪人!这便是做老板的悲剧。

当老板付出工薪时候,工人认为他们的劳动付出获得应得的酬劳,却不会感谢;而当老板遭遇困境甚至倒塌乃至关门倒闭,工人不仅不会同情,甚至还充满埋怨,甚至怨恨老板怎么就不理清完他们的账再去死呢!

李镖头道:“老大,直到如今,我还有一事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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