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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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常跃加入开始,那四位村民就发现武道开始不对头了。

他先是将其中的某一辆皮卡,神经质地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之后便一言不发地站在雨里,不和任何人说话。

偌大的一个村子里,就只剩他们六个人,他们在等雨停,那个时候上路会安全一点。

到上午九点钟,乌云散去,太阳露出一点珍贵的金边。

常跃休息了一小会儿,和其他人将最后的东西抬上车,又听老村民讲了去益明的路。

“你过来。”其他人都已经上了车,唯独武道留在村委会办公室门口,冲他招手,看不出是有什么事。

常跃走过去。

武道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带他走进办公室。

“怎么了?”

他看着武道将门反锁,心想,这人不会打算在这个时候来一炮吧?这时间够么?

常跃甚至还打算抬头看一下时间,接着就被武道推到门上,男人说话的语调突然变得异常急促,仿佛后面在追着什么。

“常跃,你记不记得之前和我说过什么?”

“我和你说过那么多话,谁记得哪句?”武道瞪着他,眼中密布红血丝,像是在哭,但常跃知道没有。

武道:“你之前和我说过,我不能和你保证一辈子,现在可以了。”

“……”

“如果这次我死了,你记得,你是我唯一爱过的人,我爱了你一辈子。”话很好听,但武道的目光深深地望着他,就像是要把人活吃了似的。

常跃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哦,那要是我死了呢?”

男人喉咙中发出一种宛如野兽般痛苦的呜咽,他猛地吻上常跃,两人犹如世界末日前告别般,彼此撕咬着发泄,双手摩挲过对方的皮肤。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表达感情,但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

最后,武道气喘吁吁地将他吻了一次又一次,虔诚地停留在他耳边,吻他的耳廓:

“如果你死了,那我不管你从哪儿来,是什么人,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两辆车一起上路,武道非开在前面,常跃也懒得和他抢。

他一直在想武道刚才在屋子里说过的话,“不管你从哪儿来,是什么人”,这话太过意味深长,让他不得不深思。

武道究竟是字面的意思?还是别有深意?但短时间内都没办法问了。

他车上坐着一对父子,虽然说上阵父子兵,但像这种说不准就会有去无回的差事,不该一家出两个人,实在太冒险。

但据那位儿子说,他们一家四口,他妈和他老婆结伴去益明县买东西去了,父子俩决定不管情况如何,都要亲自去益明县找人才行。

常跃表示理解。

“哎对了,哥,你是哪儿人啊?”

“丰镇。”

年轻人哦了一声:“哥你是干啥的?还会开车?”

离含章河还有段距离,路还好走,常跃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换挡,看起来动作娴熟。

他说:“炒股的。”

年轻人有些迷糊,不太懂炒股是怎么回事儿,却没想到当爹的知道,感叹炒股是个十分赚钱的行业。

常跃有点诧异,这人自称一辈子没离过村,怎么比儿子知道的还多?

当爹的说:“好几年前,有人来村里买过身份证,说是买股票用的。一张身份证给三十五块五毛钱,我当时拿去给你交学费,结果你拿去买衣裳被我揍了,你忘了?”

常跃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还能听到旧日的江湖故事。

1992年8月,深圳市向全社会发行新股,采取认购抽签表的方式,一张身份证对应一张抽签表。

那时候,所有人都疯了,觉得买了新股就能大赚特赚,全国各地得搜罗身份证。他们到各地的村里去,能租就租,不租就买,短短几天,少说也有百万张身份证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流入深圳。

将当时到深圳的火车票都炒出了天价。

这事儿是当时市场及制度不够完善留下的一个笑话。

后来也因此事,间接导致了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也就是证监会的成立,从此改变了中国证券业的历史。

然而往事已远,当年经历过此事的股民,有的借机挖到了第一桶金,后来成长为证券市场上呼风唤雨的大鳄,几经沉浮起落,将业界搅了个翻天覆地。

而如今在偏僻的小山村,江湖路远,从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口中听到这个故事,常跃不知为何竟想放声大笑。

疯魔的、光怪陆离的证券业怪相,没想到到了别人嘴里,竟是这幅模样。

那些下到乡村收身份证的,他们不知道那些人背后容纳着多大的贪婪与野心。

人类对于金钱的追逐,永无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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