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狩猎与私情(1 / 2)
朱利奥,美第奇原本以为自己至少可以休息上很长一段时间,但就在第三天,卢克莱西亚就一手抱着大猫朱利奥,一手挽着自己的兄长凯撒来到了皮克罗米尼宅的大门前,少女的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而凯撒也尽力让自己不再那么阴郁消沉,这次他们有着正式的任务,就是邀请皮克罗米尼枢机去到银湖,参与今年的最后一次狩猎比赛。
按照教义,狩猎不是一个圣职人员热衷于去做的事情,而且因为狩猎时人们要穿着靴子的原因,教皇无法露出自己的脚背,不能够被虔诚的人们亲吻,这点也是相当值得诟病的,他的秘书杜阿尔特委婉地提醒过这点,但亚历山大六世只是笑着说,如果不穿上靴子,猎狗和野猪会咬掉自己的脚,这样人们才真的没了可亲吻的对象呢。当然,对外的说法是,教皇亚历山大六世是在医生的建议下这么做的,狩猎可以减少他的胆汁,让他的血不再那么灼热,以及强壮他的肾脏和肝,从某个方面来说,这个诊断也不能说全错,毕竟每次狩猎都能让亚历山大六世沉重的心情变得愉快,肥美的猎物也能够满足他如同恶魔般的胃口。
这片狩猎场地开辟在亚平宁山脚下,银湖与森林之间的一片广阔平地,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威尼斯,米兰,佛罗伦萨与神圣罗马帝国的使者们,还有数以百计的宫廷妇人,在数量与质量上与前者不相上下的娼妓,无论男女都在衣着与装饰上极尽奢侈之事。
在看到皮克罗米尼枢机的时候,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甚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亲密地称皮克罗米尼枢机为我的挚友,并且允许他身边的年轻人亲吻他的戒指而非圣足,这种待遇往往只属于国王或是大公,一些人迅速地交头接耳起来,朱利奥.美第奇的名字在唇齿间流传,不过大部分人都认为,这个黑发的年轻人之所以得享殊荣,只是因为他是皮克罗米尼枢机的弟子与养子,毕竟谁都知道亚历山大六世一直在竭力争取皮克罗米尼家族——这个家族历史悠久,势力庞大并且异常富有。
只有凯撒,卢克莱西亚以及杰姆(是的,他也在这里),知道亚历山大六世的宽容更多地是因为他救回了凯撒——没人能够想到这对于一个绝望的老父亲来说意味着什么。虽然他为了自己的野心而牺牲了凯撒,但这并不是说,他不会因为凯撒的死亡而痛心。
甚至于这场狩猎比赛,也是为了安抚凯撒而举办的,亚历山大六世知道,凯撒更愿意背着弓箭,手持宽剑,长矛出现在与法国人的战场上,但他从一开始就指定了他们将要走的道路,是的,胡安在许多地方都不如凯撒,但正是因为他看重凯撒,珍惜他的这个儿子所拥有的才华,才希望他能够继承自己的冠冕,成为下一任的教皇。相比起来,鲁莽、冲动,甚至可以说有点蠢笨的胡安,正是因为缺乏深刻的思想,敏锐的感知以及政治斗争的天赋,亚历山大才不得已让他去做军队的统帅,他承认自己或许有些偏爱次子,但他能怎么办呢,聪明的孩子从来就是要受些亏欠的。
在次日的拂晓时分,做了简短的晨祷之后,朱利奥与凯撒一起走出帐篷,他们穿着柔软的皮衣,皮裤,长靴,凯撒披着黑色的皮毛斗篷,而朱利奥披着白色的皮毛斗篷,宝石在蓬松油亮的皮毛间闪烁个不停,他们的坐骑都是阿拉伯马,坐在马匹上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这还是朱利奥第一次见到书本与言语中描绘的狩猎场,它就如同一个国王拥有的猎场一样大,因为身后就是亚平宁山脉,所以猎物很多,在几天前,就有人在各处投放鲜血淋漓的肉块,以吸引肉食动物,更早的时候,仆人们在猎场周围敲下木桩,在木桩间拉起帆布,免得猎物逃走——与遥远东方的狩猎场不同,这里的猎物都未经豢养,野性十足,而且男人们更热衷于狩猎野猪,狼,牡鹿或是危险或是高大的野兽——在教皇与他的孩子,客人们出发之前,他们的猎人已经进入森林,将里面的野兽全都驱赶出来。
在队伍之前,旗手们举着博尔吉亚家族的旗帜,以及教皇的旗帜,之后才是宾客们的,扈从吹响了喇叭,敲打皮鼓,伴随着嘟嘟咚咚的响声,男人们迫不及待地冲进了猎场,而女性们则在一处高台边集合,她们没有兴趣,也没有必要参与到男人们的野蛮行径中,只要在这里端坐等待,看看那位猎手能够以自身的悍勇来突显她们的美貌——卢克莱西亚作为博尔吉亚的公主坐在高台的第一排,中央的位置,左边是她的一个嫂嫂,那不勒斯国王阿方索的妹妹玛利亚,她原本和甘地亚(克里特岛)一样都是属于路易吉.博尔吉亚的,因为路易吉突然死在了娼院的小巷里,他的领地,爵位与妻子一起被胡安继承了,而在卢克莱西亚的右边,是那不勒斯阿方索国王的女儿桑夏,她是亚历山大六世的幺子艾弗里的妻子——阿方索以为自己的女儿和她丰厚的嫁妆可以取得亚历山大六世的支持,但他大概没想到,亚历山大六世固然不想让查理八世染指那不勒斯,可也没想过让他继续留在那不勒斯国王的宝座上。
狩猎从黎明一直持续到正午,在休息与用餐后,又继续到了晚上。
“你今天猎到了什么?”卢克莱西亚问道。
“一只牡鹿,有着非常漂亮的角。”朱利奥回答说,他原先躺卧在湖边的斜坡上,星光同时笼罩着他和湖面,而卢克莱西亚就像是穿过月光而来的精灵。
“你应该把它奉献给我。”卢克莱西亚说。
“别那么贪得无厌。”朱利奥声音轻柔地责备道:“你的父亲向你奉献了野猪,而你的兄长向你奉献了灰狼。”
“但我只喜欢牡鹿。”卢克莱西亚说,一边在他身边躺下,就像许多年前,她还是个幼童,而朱利奥也只是一个孩子,他们的手再一次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接下来他们谁也没说话,就是这样肩并肩躺着,湖边很冷,但他们的心却是暖融融的,过了一会,卢克莱西亚的小手指在朱利奥的手心里轻轻地勾了勾:“我带你去个地方。”她说:“我有礼物要给你。”
“我已经从你的父亲和兄长那里得到足够的回报了。”朱利奥说。
“他们的归他们,我的归我。”卢克莱西亚说,她站了起来,然后拉起朱利奥,他们沿着泛着白光的银湖走,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人,“你知道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教皇会让他的一个儿子成为那不勒斯的国王吗?”
“胡安?”
“我讨厌他,”卢克莱西亚说:“他又笨又丑。”
“他是你兄长。”
“所以说我真是太不幸了。我希望成为那不勒斯国王的是凯撒。”
“但一个主教是不能做国王的。”
“那就不要做主教好了。”
“圣父会失望的。”
“胡安会让他失望得更多,他就是一个胆小鬼——我不认为他能从威尼斯人与米兰人的手中抢到王冠,如果是那样,我们所做的一切就变成无用功了。”
“人们敬畏的并不是你的兄长,哪怕现在身为统帅的人不是胡安而是凯撒,能够让他们低头的只有……那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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