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水上都城(2 / 2)
姬峘朝木阶下看去,尽头处几个汉子簇拥着一个身着黑色锦衣绣袍的人正要走上木阶,看到前面有人落水了,这几个青衣汉子忙“锵锵锵”拔出腰间佩刀,怒视上方。
黑衣公子左手中拿着两颗鸡蛋大的亮黑珠子,“格拉格拉”的玩弄着,一双盯着姬峘的眼睛瞳孔微缩,鹰喙似的鼻子上微微一皱,却是不怒自凶。
那群汉子抽刀出手,未得主人示意不敢妄动,前方一个葛衣小厮踏上木阶指着姬峘叫道:“大胆刁民!竟敢将公子家奴踹入水中,还不速速下来领罪!”
姬峘却是熙然一笑,道:“你说是我将他踢入水中的,可是亲眼所见?”本以为只是一个衣着褴褛的莽汉,却不知他竟与那黑衣绣袍之人是一家的,看这公子的架势非富即贵,襟衣上更是绣着只有氏族中的直系血统才有的青金图腾,恐怕今日要讨不了好。虽听说寻常贡民见到氏族中人都是点头哈腰的,姬峘未经世事,却是不以为然。
那小厮见姬峘如此无礼,正要上前呵斥,黑衣公子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盯着姬峘,撩起衣摆,踏着木阶往上走来,他身后手握朴刀的汉子被晾着进也不是,退也不得,只好悻悻将手中武器收回腰侧,随步跟上。
见他走近,想想自己将他的人撩入水中,姬峘心中也是有些歉然,忙拱手道:“兄台,方才是小弟一时失足,对不住了,只是…他就快要沉入水中了,你不救他么…”
黑衣公子闻言却是笑了,说是笑也只是嘴角一翘,脸上**的毫无任何表情,眼中凶光更炽,手中那两颗黑色珠子“格拉格拉”的愈转愈快。
正当黑衣公子走到姬峘近前之时,楼上木栏边一声箫声响起,闻声悠扬远遁,如一丝丝软絮钻入耳中,拂过心头。
黑衣公子听到乐音身形一滞,隐入身侧的左手却是僵住了,抬首往斜上方看去,只见刘弦倚在木栏之上,双眼正凝视着他,一声声悦耳的箫声从嘴边的竹箫中传出来。
走到刘弦的身侧的林逸冰,往下看到姬峘身前的黑衣公子,却是眉头一皱,说道:“姬峘,你在那干什么,还不快快跟上来?”
姬峘一边踏着木阶往上走一边道:“那人落水了,再不救他可要迟了。”他恼怒这莽汉如此嚣张,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不曾想置人于死地,又补了一句:“我去救他!”说着就要将身上衣物脱下。
那水中的汉子喝了几口水,手中动作越来越慢,眼看就要沉下去了。
这时木栏浮台边上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眼瞧着这人溺水却都只是交头切耳的议论着,竟无一人肯出手相救。
胡英姿这时也回过身来,听说姬峘要跳入水中救人,忙阻止道:“姬峘,慢着!让我来!”
说着,却见她掏出一双鹅黄色的及臂丝质手袖缓缓的套在双手之上,走到木阁边缘,凝神望着水下那莽汉。
眼见那莽汉就要溺入水中,看她喝止自己救人却站在那捏着奇怪的手势一动不动,姬峘正要上前询问,却听耳边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小子,算你走运,以后走夜路时可要小心了,哼!”
回过头来,那黑衣公子却已背着手昂然往上走去,他身后的那群汉子随后而上,走过姬峘身边时都只眼瞪着他,像是巴不得要吃了他一般。
在商代,虽然道法昌盛,但是寻常时却是少有道士现身作法,而大多的修道之人都是自命清高,连寻常民众都对这奴隶见死不救,更别说道士了。
围观的民众中有眼尖的人看到站在阁楼上的胡英姿,便出声喊道:“看!这位小娘娘要作法救人了!”
众人一听竟有人会作法救助一个奴隶,都觉十分新奇,奴隶的市价连一个生铜盾币都不到,甚至连寻常的伶童伎女都比他们值钱,此时听说有道士要施法救起落水的几贯骨刀币,本来坐在茶座中的人都走了出来,在浮台上驻足观望。
面对众人的观望,胡英姿似是浑然不觉,只是凝然看着那个落水的人,直到他没入水下,她才开始动了起来,只听三声由重入轻的击掌,那人沉入水中的地方漾起了阵阵波纹,随着她搅动的手势,一个小小的水漩涡竟将这人缓缓的托了起来,待这人完全浮出水面之时,却见她手势一变,如捧着一洼清水一般送到嘴边,轻启樱唇,“呼”的吹了一口气,这水中的人被水花托着慢慢向浮台边上浮去。
这虽是一个小小的法术,却是引得楼上楼下众人大声喝彩,有恭维的,有惊叹的,各式各样,这巫女当众作法毕竟不常见,自然比戏台上唱戏的要稀有的多了。
衣衫褴褛的汉子好不容易爬到了浮台之上,吐了几口水,从旁听闻是巫女娘娘救了他,忙跪在地上“咚咚咚”的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多谢巫女娘娘救命,多谢娘娘救命…”
听到众人都喝彩叫好,胡英姿却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偷偷掐着靠过来的姬峘暗声道:“都是你,累的小娘要出丑,哼!”
被她掐拉着走到茶座边上,姬峘却似浑然不觉,兴奋的问着她道:“刚才那莫非是巫术?‘巫者,御气之术也’,我只从书上略有所闻,还是第一次见人施法呢。”
胡英姿见他兴致勃勃的望着自己,不由得感到一阵燥热,小脸浮起一阵云彩,抬手掩饰道:“临行时我娘给了我一册《巫本》,我只是照着当中所述来作法而已,第一次施法能够成功,还得归功于这身‘轻罗术袍’呢。”
轻罗术袍为道门中一种常见的女式术袍,分为一袍一袖一带,胡英姿虽未净身入门,但依着她外家的势力,即使手持道门秘册《巫本》,身着道门术袍轻罗,想来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你救了那落水的奴人,却是害了他呀,如此活着,不如死去为妙…”刘弦看着楼下那浑身湿露候在木阶边上的汉子,叹了一口气道。
林逸冰饮了一口梗茶,瞄了一眼坐在另一头的黑衣公子,接道:“不错,这艮金城的祁公子可是出了名的阴狠毒辣,睚眦必报,姬峘,你拂了他的面子,进了右学要处处小心,他在工甲武院可是有不小的势力。”
张宝三道:“离右学入学还有半月,正所谓贵人多忘事,到时他怕是已经不记得有这回事了,呵呵。”
“啊,快看,伶舟来了,咱们快下去吧,迟了可就没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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