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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此时外面已经基本没有了行人,大部分的店铺也关的很早,只有几家小饭店和便利店的灯还亮着，洒出一小片温暖的光来。黑色的夜空看起来无比的深邃，没有月亮，只有一颗一颗亮晶晶的星子，因为这里空气还算好的缘故，看起来很是清晰。

安藤秀明就淡淡地站在这样的夜空下，黑色的天穹把他渲染得有些肃穆。

鸣人看着安藤秀明那跟星子一样亮的眼睛，好像隐隐有些明白他想要说的会是什么事情了。突然感到了莫名的自惭形秽，他紧了紧灌进了夜风的领口，试图转移话题。

“是吗……真巧啊秀明,我,也正好有一件事想问你。”鸣人的声音听起来是满满的心虚。

“那好，你先说。”安藤秀明依旧是温润如玉，似乎对于鸣人如此蹩脚的岔开话题的方式都不介意。

“嗯……那……”鸣人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他最近最在意的那件事：“那，秀明，你最近有子京婆婆的消息吗？”

闻言安藤秀明很明显的顿了一顿，疑惑地说道：“没有啊，我前几天还去看她，结果没有人。我当时还以为她是出诊去了。难道说……婆婆，失踪了吗？”

虽然很不想这是真的，但鸣人还是不得不点了点头，“应该是的，我最近一直都找不到她了。”

“别着急鸣人，你报警了吗？”

鸣人摇摇头，“婆婆她没有身份证和户口，报警也没有用的。”鸣人仰头朝着漆黑的夜空使劲吸了下鼻子，说话的声音也是闷闷的：“婆婆她，是我很重要的亲人……可我没能保护好她……”

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把此刻看起来有些脆弱的鸣人揽进了怀里，安藤秀明的一贯温润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没事的，鸣人，不会有事的……我会陪你一起找，婆婆一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突然落进他怀抱的鸣人十分不自在地动了动，自跟那人发生过不那么叫人愉快的关系之后，再跟人这般的亲近总是会叫他不自在。鸣人轻轻扭动着身子试图挣脱出这个怀抱，结果幅度越来越大的动作换来了安藤秀明厉声的嘶吼：“鸣人！”

鸣人被这声音吓得一惊，瞬间就僵硬了身子。安藤秀明从来都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的，他对他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这让鸣人甚至一度以为这个人是永远都不可能有脾气的。

其实，也只是不愿意对他发脾气而已。

安藤秀明在喊出了鸣人的名字之后，也立即察觉到了自己语气的不对劲，他的眉宇中写满了懊恼，他的语气愧疚地近乎卑微：“对不起鸣人……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有意要……”

“没关系的！”鸣人打断了安藤秀明的道歉，“其实，是我不好……”

安藤秀明闻言便不再说话，但依旧没有放开鸣人，鸣人也终于不再挣扎。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两个身影以着别扭的姿势相拥，默默无语。一颗星子在他们头顶的正上方不断眨着眼睛，像在羞涩的注视。

又是一阵夜风吹来，刚刚还在冷得不断缩脖子的鸣人，此时已全然没了刚才的冷意。

可能又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有一瞬间的时间，仿佛才回过神来的鸣人又开始了轻缓的挣扎，再一次的试图脱离那个温暖的胸膛。

“鸣人，”见状安藤秀明急急忙忙地开口。他一直想要说的话，憋了那么多年，他觉得再这样憋下去他一定会爆炸的！“鸣人，我刚刚想跟你说的事就是……”

“秀明！……秀明……”急切地喊声——这已经是鸣人今晚第二次打断安藤秀明的话了。

因为鸣人的位置背着光，安藤秀明此时看不清鸣人的表情，他只能看到鸣人头上几根调皮的翘出来的头发，在他身后的拉面店照射过来的灯光下有着柔软的毛茸茸的轮廓。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几根轮廓模糊的发丝，此刻是在颤抖着的。

“秀明，很晚了，你快回去吧。记得开夜车要小心啊……”等鸣人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便已然平淡无奇，语气一如以往他们之间说的每一句话。唯一可惜的是，安藤秀明现在离他太近，这距离足以使安藤秀明看清楚他每一丝细小的颤抖。

安藤秀明笑了，他笑得很轻，就跟怕吵醒了天上睡着的星星似的，他说话了，他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就跟怕吵醒了什么遥不可及的梦一样，他说：“没关系的，我还能等，等你的答复。反正，八年时间我都等了……”

——这是他们今晚第二次有人说这句“没关系的”，第一次是鸣人，第二次是安藤秀明。

但这句话，又是谁，包容了谁呢？

安藤秀明很快就放开了鸣人，这也是刚刚鸣人一直想要的。只是在突然放开怀抱的那一瞬间，鸣人突然觉得，初秋的夜晚原来还真的是有些冷的啊。

“秀明，你……”鸣人抬起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安藤秀明。

“鸣人，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跟你说了什么话吗？”安藤秀明的声音很轻，仿佛刚刚的一切他真的是一点都不介怀一样。

鸣人回想了一下，结果发现自己根本就想不起来，他无措地摇摇头。

见果然是这样的结果，安藤秀明又笑了。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难过的迹象，他甚至还在一直保持着微笑。

安藤抬手捏了一下鸣人的鼻子，用着之前哄晨幕那样的语气说道：“怎么这样一副不开心的表情？别这样啊，我很好的。”

鸣人皱皱鼻子，这还是安藤秀明第一次有这样亲密的举动呢，他们之间一直都是止于礼的……虽然自己不是很喜欢这种只能让人感觉儿女情长的小动作，但此时鸣人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他朝着安藤秀明笑了笑，“路上小心。”

其实，安藤秀明从来没有问过鸣人的往事，甚至在突然有了晨幕的时候也没多嘴过一句——可以说，安藤秀明就从没有过插嘴问过鸣人的任何事情！包容，是安藤秀明给予鸣人最深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