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乍暖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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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国,皇城近郊的一处梨花小院。

整齐的青砖墙,朱红色大门,院内规整的青石板铺地。

一排四间房子,青砖碧瓦飞檐。

房前错落有致地种着几棵梨树,且已经有一棵树开了花儿。

北边的玉阔国想来还是冰天雪地,这里却已经繁花似锦。

蕊妮就是看好了满园的素雅梨花,才央求寻瑜,让她住在这里锎。

不是永久居住,而是等梨花谢了再走。

女子知道,梨花的花期很短。

所以,他们不会逗留太久。

男人本想带女子去环境更优越的地方落脚,但是不忍拂逆她的心思,便答应了。

不过跟她说好了,就住到花谢为止。

蕊妮便高兴得好似三岁孩童一般。

即便只住几天,寻瑜却把庭院给买了下来。

如果他们在夏国久留,他就可以每年春天都带着她来这里小住赏花。

即便离开夏国,没准儿什么时候还会再回来呢!

院子里的六棵梨树粗细各有不同,想来不是一起栽种的。

加之梨子的品种各异,每棵树的花期都是错开的。

最粗那棵树上的花儿第一个盛放,其时第二粗的树上正打满了花骨朵。

待到第一棵树花瓣散落的时候,第二棵就已经盛放起来。

如此,赏花的时间就延长了。

想来当年院主人并非特意这么做,却无意之间创造了美景。

蕊妮赏花,寻瑜赏人,各有情致。

当身着翠烟衫的女子肩披长发在庭院里漫步的时候,男人的心都要醉了。

曾经的他,左拥右抱,享尽各种艳.福。

然,却没有一刻能够像现在这样,让他心旷神怡。

当伤春的女子留下晶莹的泪滴,他真恨不得冲上去,拥她入怀,吻干她脸上的泪痕。

当她攀着一桠矮枝,把娇俏的小鼻子凑到花蕊上去闻取香味,他真想变成她手中的那朵梨花。

不管她是否留意,他的目光时刻都在她身上。

有时候,她会嗔怒地问他“看什么看”,每当这时,他只是憨厚地笑笑,并不搭言。

只要能让他陪着她,他已经别无所求。

两人在梨花庭院小住了十日,待到花期一过,便往夏国皇城赶赴。

他们并不会在皇城久留,他想去看一看怜月和孩子,然后就带着女子远走他方。

夏国的气候有些热,若是她适应不了,他就带她到外域去。

妹妹是一定要看的,他就这么一个亲人了,心中惦念得很。

数日后,他们终于到了皇城。

寻瑜在城里一个叫做“迎宾斋”的客栈给蕊妮要了一间房,把她暂时安顿在那里。

他的本意是在一个僻静的街道为她租赁或者购买一栋小宅,可是转念一想,原本在这就住不了几天,加上担心她独处会很危险,莫不如先住在比较好一些的客栈,人来人往的,反倒安全一些。

这个“迎宾斋”,据说是整个皇城最为高档的一个住处。

不过,在此住宿的价钱确实贵的没话说,住一个月的费用足可以买一个小院落了。

即便如此,“迎宾斋”还是门庭若市。

阅历丰富的孔寻瑜看得出来,这里是皇城有钱男人偷.情或者供养外室的地方。

那些男人,要么大腹便便,要么老态龙钟,无一例外的,怀里都搂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女人。

他们之间那超乎寻常的腻歪状,一看就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偶尔有几对出现的时候还要躲闪,或者女的先走,或者男的先行,这样的,一看就是来偷摸享受鱼水之欢的。

想来是家中的悍妻不许纳妾,又或者是同来的女人家里有夫君,总之是给人偷鸡摸狗的感觉。

不过,“迎宾斋”里的掌柜的和伙计确实很值那么贵的住宿费用。

他们对每一位客人都笑脸盈盈,当非住宿的人前来打探消息的时候,他们一概礼貌地回绝。

这一点,令寻瑜十分满意。

让女子住在这里,他能安心一些。

遂,跟她一起吃过午饭之后,他就乔装出了客栈的门。

打听了好几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了皇宫。

然,门禁森严,别说他没有腰牌,就算是有,也要被严格盘查。

走不了门,这难不倒他,那就走墙呗。

绕着宫墙而行,终于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卯足了内力一提气,就跃身到了墙头。

伏在上面稍事打量,见下面并未有人,便一个“鹞子翻身”,轻身落在了地上。

皇宫到底不比寻常百姓家,宫墙里的面积是超出想象的大。<

男人曾经设想过进到夏国皇宫之后一定不费吹灰之力就寻到了妹妹的处所,然而,东躲西藏地走了两柱香的时间,还是没有摸出门道来。

他觉得之前低估了夏国的实力,——皇宫的庞杂程度也能从侧面体现国力,想来如果一个国家穷得要命,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宫殿建设得太过奢华的。

越来越没有耐性的寻瑜决定找个捷径,那就是抓个宫人来问路。

奈何太监和宫女们都是三五成群地行走,若是逮了其中一个,想必其他几个一定会叫喊,那样就把自己暴露了。

正烦恼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鬼鬼祟祟地钻进了前面不远处的假山。

“就是你了……”寻瑜暗暗说道,转而奔了过去。

然,走到近前,却听见了狎.昵的声音。

“啊呀,小生子,你好坏啊……”是个女人的尖细音调。

“来嘛,让我亲一口……”这个声音有点不男不女,大致就比女人的声音粗了那么一点点。

然后,便是两人推推搡搡的窸窣声音。

纠缠了一刻,便是“啧啧”有声的亲吻。

寻瑜实在没有耐性再等下去,便用力咳嗽了一声。

就听见假山内慌乱地整理着衣裳,随后,一个衣衫不整的宫女没头没脑地冲出假山,逃命一般地往一条小路上冲去。

随后,神色慌张的太监也跑了出来。

然,男人放走了宫女,是决然不会放过太监的。

他一闪身,就把太监堵在了假山之外的一个角落里。

“你、你是谁?”太监虽然做贼心虚,但看男人的衣着打扮不像是宫里的,便硬着腰杆质问道。

“你还敢问我是谁?宫里允许太监和宫女对食吗?你竟然跟宫女私.会,还不知羞耻地扯开了她的衣裳……”寻瑜反客为主,指责道。

这么一来,太监即刻蔫了下来。

“求你……别说出去……,我们……,我们……这是第一次,以后不会再有了……”被抓住痛脚的太监竟然忘了继续质问陌生人为何会出现在宫里。

“想让我保密也行,带我去玉阔国和亲公主的住处……”刚刚左绕右转的,已经耽误了好长时间,实在没时间再跟太监废话。

“你是要去皇后宫里吗?”太监好奇地问道。

自打玉阔国的公主嫁过来,到成为国母,她的宫门口一直是门可罗雀,如今竟然有人要去皇后宫中,能不叫太监纳罕吗?

“你说什么?皇后?”男人顾不得太监的神情,径自问起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是啊,玉阔国的怜月公主,现在是我们夏国的皇后。”太监转而斜视着男人,“难道你不是夏国人?不会连皇上登基的事情都不知道吧?”

这么一说,寻瑜便怔了一下。

怎么南铮登基了吗?

为何他竟不知道此事呢!

还是,这件事本来已经传到了玉阔国,是贝凌云刻意不跟他说?

管他南铮是当了皇上还是什么的,寻瑜不想再浪费时间,径自抓着太监往前走。

“你要是敢喊,小命就交代了……”把一枚匕首藏在袖口里,以刀尖抵在太监的后腰上。

“大爷饶命!你放心,打死我也不会出声……”太监战战兢兢地在前面带路,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刺穿了身体。

“走小路,别让人看见我们。”男人低声吩咐。

孰料,太监却微微摇头,好像很无奈似的,“你放心,就算你让我带你走大路,也没有大路可走。至于被人看见,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除非我们两个一起喊破喉咙……”

男人不太明白他的话,但为了避免引来旁人,便没有再问。

然,许是太监果然领着他从小路走,沿途竟没有遇到一个人。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他们来到了一个荒草丛生的庭院前。

“喏,这里就是皇后的居所,你自己进去吧!”太监停下脚步,回头对男人说道。

“你敢耍我!!”寻瑜十分恼怒,由不得太监解释,一刀子扎进了他的后心。

太监被刺中了要害,连叫一声都来不及,就倒地毙命。

“该死的没根货,竟然敢诳人!”男人矮下身子,用太监的衣服擦干净刀刃上的血迹,放好刀子,起身之后又气恼地踢了一脚尸体。

他不是说妹妹做了皇后吗?

皇后怎么会住在这么寒酸的地方?

不,不只是寒酸,简直可以说是破烂不堪。

满院的荒草,斑驳的墙壁,残垣断瓦若隐若现。

寻瑜又四处打探一番,随后,把太监的尸首拖到了一眼枯井边,揭开井盖,扔了进去。

宫里太监众多,一时间少那么一个两个,想来不会引起慌乱。

寻瑜也是在宫里住过的,知道有时候主子要处死哪个奴.才,根本不用知会任何人。

拥有权贵的人,就是拥有了生杀予夺的大权,这个道理在天下的皇宫之中都是一样的。

处理好太监的尸体,男人准备到别处转一转,顺便再找个领路的人。

然,刚走了两步,迎面就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想都没想,他就闪到了旁边的墙侧,躲避来人。

待到对方走过去,他便预备轻身离开。

然而,刚走两步,忽然觉得刚刚的背影好似在哪儿见过。

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之后,他便折回去,大步跟上。

随着距离的缩短,他就愈发地肯定自己的判断。

“春桃!”不是试探的口吻,十分笃定地喊出声。

前面的身影驻足一霎,旋即转身。

带着迟疑,盯着男人看了好一会,丫鬟才吃惊地掩住了嘴巴。

然后,便开始泪崩。

“王爷……”只说了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哭什么啊?赶紧带我去见怜月公主。”男人上前,拍了拍婢女的肩膀。

“王爷,您可算是来了……”春桃哽咽着说完,赶忙走在前面带路。

男人愣了一下,——怎么?这里真的是妹妹的寝殿吗?

快步跟上婢女的步伐,他没有细问,想着一会见到了怜月,就什么都清楚了。

绕来绕去走了一会,春桃在一个房门口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他。

“王爷,公主现在……可能不太好……,您一定要做好准备……”没头没脑地说道。

男人有些诧异,不知道所谓的“可能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未及问出口,春桃已经打开了房门。

一股发霉的味道迎面扑来。

寻瑜皱了皱眉头,迈过门槛,进到屋子里。

春桃跟着进门,越过他,走向了里间。

男人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打量着房子里的摆设,简直粗陋到了连玉阔国宫人处都不如。

随后,他蹙着眉头走进了里间。

然而,当他走向床榻的时候,脚步倏然停顿下来。

榻上,一个黑瘦的女人奄奄一息地躺着,她的眼窝深陷、颧骨凸出、嘴巴快要包不上牙齿,面部肌肤老化得厉害,就好像一个几十岁的老妇人。

凭着记忆中的模样,男人还是看出了熟悉的轮廓。

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流了下来。

“怜月……”颤抖着喊出了妹妹的名字,他的脚步却钉在了地中央。

榻上的人儿并未听见喊声,只是怏怏地仰望着,眼睛几乎凝滞。

春桃抹了一把眼泪,走到榻边,弯腰将主子扶起,在她脑后和肩膀处垫上了厚厚的垫子。

“公主,淳王爷来看您了……”俯在主子耳边,轻声说道。

旋即,就见怜月的眼珠儿转了一下,似乎在寻找。

春桃赶忙跑到了男人身边,“王爷,您快去,公主在找您呢!”

婢女的口吻多了一丝欢快,须知,公主已经好久没有对她的话有反应了。

寻瑜便擦干了溢出眼眶的泪水,转而换上一副笑脸,走向了床榻。

当他坐在榻边的时候,怜月紧紧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终于认了出来。

她张开嘴巴,想要喊一声“哥”,却没办法出声。

遂,两行热泪便流了出来。

“怜月,哥来看你……”男人竭力让自己笑,可还是没有忍住眼内蓄满的泪水。

他把妹妹瘦削的双手握在自己手心里,默默无语,只是频频摇头。

婢女看到这个场面,抑制不住心酸,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外面,恸哭起来。

前日里,好久不来的御医终于露面,说是奉旨给皇后娘娘诊脉。

然而,诊过脉之后竟连声儿也没有,就匆忙离开了。

她猜测,可能是皇上让御医来看一看皇后娘娘还有多久的活头。

可她不敢把这话跟身体孱弱的主子说,只能独自愤愤不平。

如今好了,王爷来了,公主就有了指望了。

可是有一点她不太明白,为什么王爷是一个人来的呢,怎么没跟着个随从呢?

还有就是,王爷进宫来,怎么驸马没有派人送他来皇后娘娘的寝殿呢?

驸马就不怕王爷看见自己妹妹现在居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会不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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