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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冤有头债有主,您得替我那死去的妹妹和她腹中冤死的孩儿做主啊!”

‘叮’地呛声,太后手中端着的茶碗碰在桌上,茶水四溅:“德妃,你这是让皇上谋害自己的亲生皇儿?”

德妃抿着唇,躬身道:“臣妾不敢。”

“那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是说皇后害死了嫔妃和未出世的孩子,硬逼着皇上在此时替你那莫须有的‘妹妹’翻案?还是,你本身就害怕皇后生出嫡子来,没事找事借题发挥,想要让皇后气极攻心一尸两命,你就舒坦了,可以名正言顺的做着后宫里的一家之主了!”静淑太后连番质问,一顶顶的高帽子戴了上去,听得整个凤弦宫中人面如土色。

“皇上,”太后走到顾双弦对面,“你想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儿吗?真想的话,本宫也不拦你,只要你出了这个凤弦宫,隔日,本宫就让人宣布皇后血崩,母子皆亡,还你一个清静。”

殿内两尊大佛四目相对,一旁的德妃极力压抑着自己有些粗重的呼吸,另一旁的夏令乾堪比弥勒佛,含着一丝淡定的笑,眼珠子滴溜溜的从太后扫视到皇帝,再从皇帝溜到德妃的脸上,最后颇为放肆地将德妃上上下下瞄了个遍,好像在估量着对方到底有多少斤两,赶在夏家人面前害皇后娘娘。看来看去,就只觉得这本来已经老了的嫔妃越发一脸横肉,像是猪肉贩子家的妹子,宰了似乎也可以卖一点银子,于是,他越发淡然了,眼角再溜到靠近内殿的门边上,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凤梨的一片衣角一闪而过,没多久,内殿传来惊呼:“娘娘要生了!”

一道惊雷炸开在凤弦宫,中殿中留守的太医和医女们急急忙忙地招呼着接生的嬷嬷进去,本来屏息凝气地宫女们一窝蜂地涌向了内殿,生怕被这里的火焰给烧灼了屁股。

顾双弦立在大殿的最中央,木然地听着身后人们来来往往的穿梭声,内殿里龚夫人冰冷冷地指挥声,老太医隔着厚重布帘地与医女们交谈声,偶尔他还能耳尖的听到夏令姝微乎其微的呻-吟呼痛,这些个声音如一个罩子,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耳廓,最后还是被夏令姝那细小地、闷闷地、抽丝般地紧咬痛叫给挤压了出去。她的痛息长了些,他的心跳就拉成了直线;她的痛息短了些,他那如雷的心口就绕成了起伏地波线。

“皇上……”德妃久久等不到答案,不得不提醒他转回心思。

皇帝的心不在焉落在太后眼里,自然就变成了关心皇后的预兆。而且,她老人家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了,皇帝进去内殿做了什么,出来之后有什么改变她哪有看不清楚的,当下,也不急了,自己再一次坐到上位上,让皇后宫里的小宫女给她捏肩膀,捶大腿,当真是闲情逸致。

“你说的姐妹,是谁?”

德妃一愣,猜到这是皇帝要仔细翻案了,不由得高兴,急匆匆地道:“臣妾的姐妹自然是皇上还未登基之前,与臣妾一起伺候过当时还是太子殿下您的贾氏,是您最痛爱的一位妹妹。可惜,当时妹妹只是因为一件小事就得罪了皇后娘娘,过了一个月就被人给折腾死了。皇上,您要替贾氏做主呀。”

那位贾氏也是一位相当彪悍的女子,在当时还是太子妃的夏令姝新嫁给顾双弦的洞房花烛夜,闹什么病症,硬是拖着顾双弦抛下正室娘娘去给她一个妾室看病。当时还仗着自己怀了六甲,在太子东宫作威作福,大有压太子妃势头的打算,没想到耀武扬威了没多久,就因为吃多了补药补过头,崩了。一尸两命,好不快速。

德妃口口声声称呼那贾氏为妹妹,其实在太子妃还没嫁入之前,德妃才是那贾氏真正的死对头,贾氏死了她才是最大的受益者。现在拿着出来说事,自然是拿着一个死人来绊倒另一个活人,倒时,妃位最高的她就能够独霸圣眷了。

心里地小算盘打得劈啪响,引得顾双弦想起了一桩陈年往事。

顾双弦施施然地坐到太后的另一边,自己捧着茶碗抿了两口,叹息:“贾氏,朕还真的不记得了。应该是宫女吧?一个宫女死了,关当时的太子妃何事?”

德妃没想到皇帝压根不上心,尖锐地道:“她是被当时的太子妃给害死的。”

“证据。”顾双弦剔她一眼,“捉贼拿账,你说是太子妃也要有证据才行,口说无凭,否则朕拿什么来对夏家交差,对朝廷的众多大臣交代?就凭德妃一句话?”

“此事已经过了三年多了,臣妾自然是没有证据。”别说有证据,那也是德妃与贾氏不合的证据,贾氏死了,她的人她的物品早就被其他的妾侍给分了去,不识抬举的自然是投了井烧了身,哪里还有物证人证。

“可当时所有的姐妹都知晓是太子妃对贾氏深为嫉恨,贾氏的死只能是太子妃的手笔。”

“其他姐妹?”顾双弦笑道,“既然这样,那让人传所有的嫔妃来,你与她们一一对证看看。”皇帝是谁,他会被这种小伎俩给骗了?夏令涴又是谁,她为人处事会让人留下把柄?夏令姝这个人对外可是人人交口称赞地最佳皇后人选,对皇子皇女们更是一视同仁,宫里的妃子们之所以安分大部分原因自然是她恩威并施的手段,在皇后娘娘的娘家没有彻底倒台之前,谁敢明目张胆地得罪她,又有哪个家族的人敢跟外戚夏家对着干?真有这样的人和家族,要么是对方有真本事,要么就是对方傻不隆冬被人当作了枪头使。

在顾双弦的心目中,夏令姝要死只能死在他的手上。其他人,不配!

皇帝这么一问,德妃脸色唰地就白了。她之所以敢来找皇后的麻烦,是以为被禁足的皇后已经失了圣心,且今夜是生死难关,只要事情闹腾了起来,皇后的命可以去了大半。可现在看皇上的苗头,他还是偏袒着皇后,就算叫来了其他的‘姐妹’,那些人可也都是狡猾的,能不能跟德妃一条心还是说不定呢,到时候就是德妃吃不了兜着走了。想通了这一点,德妃这才懊悔自己被人拾掇着闹事,太莽撞了。她心里怯弱,气势一下就去了几分,整个人不尴不尬的杵在哪里进退不得。

太后老神在在地喝了半碗茶,也不坐了,正想站起来给德妃一个台阶下,那头内殿暴起一声:“生了,生了!”

夏令乾一跳,整个人差点冲了进去,顾双弦手心冒汗想要起身,才发现脚底发软,等到回了力气,这才缓缓地走入内殿,张嬷嬷一脸的泪水笑着抱着一个小人儿出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位皇子殿下。”

顾双弦提着一半的心,问她:“皇后呢?”

太后绕到他身边接过小皇子细看,推着浑身透着忍耐的皇帝道:“问什么,自己的眼见为实才是正经。”打开皇子头上的小兜帽,看到一张毛毛虫般的皱巴巴脸,当即笑道:“真像。”

顾双弦迈出一步的脚停了下来,掉头也看孩子:“像什么?”

“龙子龙孙啊!”

顾双弦冒汗,龙子龙孙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像一条白虫的龙?看不出这静淑太后很有童心。他浑然不知,这话放在夏令姝口里就成了挑衅,在别人说来就成了好意。

内殿血腥气冲天,十二羊开泰地琉璃灯远离里卧榻,金色流苏穗子被来往走动的宫女带动地微微漂浮着,半掩的床帘后可以看到隐约的人影。光是微弱地,落在人的肌肤上也黯淡无光。

龚夫人给夏令姝喂了最后一碗药,端详了半响确定无恙,压了压被角,无视着皇帝出了内殿,对着与太后一起逗小皇子哭闹的夏令乾道:“收工,走了。”

夏令乾知晓这位夫人的脾气,当即对太后作揖告退,一步三回头地走到殿门还想说什么,被龚夫人对着后脑袋瓜子拍了一下,才怏怏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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