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作茧自缚(2 / 2)
岳漓涵看了她半日。问道:“你并非武林中人。却是如何识得谢蓝衣地?”这个问题。其实在得知她地真实身份后已隐约猜到一些。但还是很好奇。这样两个截然不同地女子。竟能结成如此好地朋友……还有……很想知道她为何要从北轩宫中逃离……
难道……她竟然知道什麽……不该地。若是她当真知道。中虞之时。她怎么又会再与萧离纠缠不清……心中有些微微地发酸。
贾襄淡淡道:“皇上是想知道我为何要离开北轩宫中。又是如何离开地。是麽?”
岳漓涵有些尴尬。她并不是一个尖锐地人。却问出如此尖锐地问题。只有一个原因。她并不想说:“你若不想说。我不问便是?”他道。带了隐忍。
贾襄深深叹了口气,却还是开口了,只是对于北轩宫廷之事,她依然只字不提。
岳漓涵默默听着,忽然之间便觉得有些歉疚,若是自己不曾起意寻找谢蓝衣,就不会将她拖进这个漩涡之中,而她……或者就能一直的过着这样的生活,或者有一天,会遇上一个懂她的男子,不需要太大的权势,也不需要太多的钱财,只是握着她的手,慢慢的在金华地杏花烟雨,柳絮清波中走过简简单单,平平淡淡一生,她之所以离开北轩宫廷,或者就是想过这样的生活的罢。一如她当年对自己所说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他摇了摇头,挥去那些念头,忽然道:“朕并不后悔……”
她一愣,迷惑的看着他,他笑了一笑:“虽然你喜欢那样的生活,但是……朕不喜欢你的生活中没有朕……朕……会将你好好的护在羽翼下,让你一般的过那样地生活……”
他地面上有一如既往的笑容,眼神温和。
贾襄只得苦笑,说这些,本来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忽然便想起来了。于是便随口说了,被他这般一说,倒似乎是在暗示什么一般。
她闭了口,不再说话,只是漫不经心地翻了一下棋谱。
岳漓涵走进听涛山庄的时候,在暗香园外迎面便见了两座高大的雪人,一左一右的立着。面上皆是横眉怒目,左首一个身上挂了条横幅:门神在此,右面一个横幅上却写着:小鬼退散。
他身后跟着地梁泸一见了这二雪人,面上不觉抽搐起来,神色古怪至极,当着岳漓涵的面,却又无论如何不敢笑了出来。
岳漓涵反而轻轻一笑,注意到那字体潇洒跋扈,显然是谢蓝衣所写的。走进园中后,他有些愕然的发现,院中遍地皆是一团团圆形尖顶形状甚是可疑的雪球,似乎是刻意放置的一般,只是不知究竟有何用途。
他转了眼看了梁泸一眼,梁泸便带了几分戒慎地上前,踏了一脚,咯吱的一声响,那雪球便被踏得扁了,其中竟然空无一物。
园中随即便爆起一阵爽朗而潇洒的大笑,二人一听便知是谢蓝衣的声音,心中不觉都感无奈,举目看时,谢蓝衣正悠闲的坐在绿萼亭中,笑吟吟的,眼中全是戏谑的光芒。
一边坐着强忍笑意的贾襄,显然这事,她也有份。
雅致地室内,烛影摇曳着静谧,火盆烧的正旺,却是丝毫不觉寒意。谢蓝衣拈了白子在手。盯着棋枰看了半日,只是找不到落子点,半天才弃子笑道:“我又输了……”
贾襄注目看着棋枰,默默了好一会,只淡淡道:“你根本无心下棋……”
谢蓝衣干脆道:“宛然,岳漓涵对你也算不错了。要不……”
贾襄蹙了眉,半天没说话,谢蓝衣出身江湖,对于宫廷并不了解,而她却是知道地。
“蓝衣,宫廷并不如你想的那般容易,宫中讲究家世,宠爱不能一世,帝王也并不如你想地一般可以随心所欲!我相信岳漓涵对我确是真心的,可是他能给我什么。南岳宫中能容下北轩的淑妃么?或者说能容下来自于金华一个寡妇么?还是一个身份经不起查验的寡妇!岳漓涵自己其实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强迫我进宫去……”
她闲闲的说着,仿佛说地事情非关自己。跳动的烛火映在清艳的容颜上,宁静安详。
谢蓝衣歪头想了一会,不由叹了口气。贾襄安静道:“蓝衣,其实北轩才是我该回的地方……”只是总是眷恋着南岳,不忍离去。北轩是宁馨儿的故乡,南岳……才是贾襄的家。金华八年,早已对这个江南地鱼米之国有了太多的感情。
谢蓝衣闷闷的叹了口气,喃喃道:“真是一团乱麻……”她没好气的伸手拂乱棋枰,跳了起来:“早点睡罢!”干脆俐落的对岳漓涵道:“我有话,想要对你说!”岳漓涵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谢蓝衣也懒得客套,直接开口道:“你打算如何安置宛然?”
岳漓涵有些微微的尴尬,其实早前已隐约猜到她所要问的话了,谢蓝衣并不是个能够敷衍的人,何况又是如此敏感的问题。
他稳稳道:“朕会尽力给她她想要的生活……”语气坚定而真挚,不是没想过让她进宫,只是母后却坚决反对,她能够接受一个金华的寡妇,却无法接受一个出自北轩皇宫的淑妃。
宫中妃嫔对她绝不会友善,若是不能说服母后,她在宫中更是前景堪忧。当年便不愿磨折了她,如今更是凭空添了许多周折,他看了谢蓝衣一眼,道:“朕不想让她受委屈……”不想让她受委屈,以前是,现今更是。
有人推门进来,竟是岳漓涵。于是向他浅浅一笑,不曾开口眼中却有淡淡的温婉与感谢。
岳漓涵眉目间微微有些疲惫,神色隐隐的也有些沉郁,勉强回了她一笑,缓步过来。取过她手中的画轴,默默看了一回,才道:“待何时空了,朕陪宛然回去金华一游罢!”
她笑一笑,平静道:“这个却是不必了,今日见了旧物。直入重回故地一般,皇上日理万机,我只承了皇上的情便是!”
他苦笑,有些无奈道:“有时候,朕真是觉得,能够为你做的事情太少了……”不顾一切的将她接了回来,待到安定下来,才发现,因为她身份的改变。自己已再难如昔日一般安置于她,与萧离相比,自己其实是无法给她太多地……甚至连一个最低的保证也难以给她。
他暗暗叹了口气。袖中的一封信笺又直又硬的戳在那里,如同一根铁刺般深深刺在心底,生疼生疼的。
她了然地看着他。然后施施然地走向半开地窗前。天色已不早了。空中下着细密地小雨。没有风。潮湿而寒冷。远远地天际聚着大片大片黑压压地乌云。
她转头莞尔:“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温柔地笑意氤氲在她流转地明眸深处。微微上扬地嘴角带了几分难得地俏皮可人!
他忍不住笑了。忽然便觉得。为了她。做什么也是值得地。只为了那回眸时地浅浅一笑。如花解语。如玉生香。满怀地心思便烟消云散。
执手在雨中缓步而行。他亲手打了伞。细密地雨丝落在精致地缎制伞面上。发出悉悉簌簌地声音。却并不令人厌烦。他道:“今日这雨。倒不似冬雨。当真有久旱逢甘霖之感!”
她伸手纤白如玉地手掌。托住了一点雨水。笑道:“难道倒遇了人生四大乐事之一了。”晶莹地雨滴在她掌中轻轻滚动。慢慢地漏尽了。
绿萼亭已在前方。岳漓涵收了伞。有些遗憾地叹息了一声。这段路。实在有些太短了。
贾襄伸手试了试炉火,火已不甚热了,炉上的温酒器倒还是温热的,她提了壶,斟了酒,神色是一径的从容优雅。
岳漓涵举了杯,细细地嗅着,淡雅的梅香扑鼻而来,清清雅雅的,色泽因了翡翠杯的衬托而如一汪碧水也似,耳中听到贾襄的声音:“此酒名凝碧
他笑笑,举杯浅尝了一口,入口温润轻绵,有些微醺的感觉,回味的时候却又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似乎萦绕在心际,于是那股微醺的感觉就越加地浓郁,使人越发醺醺然的。
他于是轻笑起来:“酒不醉人人自醉……”
石楠是被谢蓝衣带回来的,穿了一身破旧的衣裳,面上不曾施了分毫的脂粉,干净的眼眸,神情纯良中又带几分轻愁,看来已是一个十足地小家碧玉形象。谢蓝衣的解释是,此女千里随夫投亲,夫死之后却又不曾投到亲戚,只得在路边卖身葬夫,自己便将他带了回来。
梁泸负责整个听涛山庄的安全,虽然对谢蓝衣所编的一套说辞有些信不过,却又不敢当面与谢蓝衣为难,只得允了暂时留下,至于其他,却要等上面的意思。
谢蓝衣便闲闲的带了石楠径自进去了,她本就没打算瞒得多久,不过是随便找个因头而已。如今人既已进来了,再要弄走,却是千难万难。
石楠却是连衣裳都懒得换了,与谢蓝衣进了秋院的主屋,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清幽的梅香。举目看时,桌上梅瓶之中供了一枝开得正艳的红梅,幽幽地吐出冷香。
贾襄正悠闲的解下大红星星毡斗篷,递了给身边的一个侍女,那斗篷上还隐约沾了几粒雪珠。见她们进来,便微微一笑。挥手令那侍女出去了。
石楠瞠目看着她,半天才苦笑道:“宛然过得倒悠闲得紧……”倒是苦了我,东奔西走,心中总还为你担了几分心。
贾襄笑着伸手拉了她坐下:“苦也是一日,乐也是一日,若换了你,又该如何选?”
石楠笑笑,想起自己三人在西皖之时,她也总是这般悠闲渡日。不觉心中释然。三人坐下,略略说了些别后之事,石楠便道:“想不到北轩竟会派梅遥作为使节来递交国书!”
谢蓝衣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梅遥不错呵……”
石楠感觉出她语意中地调侃之意。不免拿了明眸狠狠剜了她一眼,带了几分警告。
“我倒是觉得上官凭不错,要不,你就让了给我罢!”
谢蓝衣不疑有他,随口道:“你若真想要,就拿去好了,我看着正闹心呢!”
这话一出口,贾襄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石楠便也跟着笑起来。一面笑一面拿手指了谢蓝衣:“好个没皮没脸的,我倒不知道上官凭何时成了你的了……竟就这般拿来送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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