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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北大西校门的建筑完全是中国古典式的，四扇红色大门对开，彩色屋檐高耸其上，校门正上方悬挂一块蓝色牌匾，有毛泽东书写的“北京大学”四个遒劲的大字。《   纯文字》门两侧还有一对威风凛凛的石头狮子。西校门的设计具有典型的中国古典建筑色彩，端庄典雅，凝重大方，和周围的环境自然的衔接在一起，显示出其设计者的独具匠心。

我认为这是中国大学校园少有的瑰丽的经典性校门。可惜我不能下车，只能在进入校门的时候当轿车的速度缓慢下来之后才景仰般地去观赏了一下。

不过我对这里很熟悉了，因为我曾经不止一次地看过这校门的图片。第一次看见它的图片是我高中毕业填写志愿的时候。不过那时候的我只能看着那图片望洋兴叹。

想不到今天我会亲自来到这里，而且是坐着轿车进去，那时候的我更不会想到今天我会去和这里的副校长当面交谈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   医道官途：妇产科9

在路上的时候冷主任告诉我们说今天要拜访的这位副校长是他大学时候同一届的同学，上大学的时候他们都是学生干部，所以很早就认识。这位副校长姓项，他还有一个非同小可的名头：中科院院士，地质科学家。

“惭愧啊，和他比起来我的科研成就简直不值得一提。”冷主任介绍完毕后叹息道。

我在心里想道：北大可是部级待遇的高校，冷主任并不提及自己的级别，看来他还真的特别看重自己的学术。

在北大校办人员的安排下我们很快就到了这位副校长的办公室里面。

这是一间豪华气派的办公室。门口旁边，是一套阔大的米黄色的意大利真皮沙发，办公桌是出奇的宽大，足足有五个平方米左右，桌子的左上部分，摆放着一一尊大约有四、五十公分高的李四光铜雕像，雕像色泽金黄，不注意看的话还以为是黄金的呢。这尊雕像摆在办公桌上既和谐映衬又十分抢眼。

沙发的旁边，有一个用花梨木做的底座，座上的青花瓷盆里养着一丛君子兰。君子兰看上去很挺拔、苍翠，它正在傲然怒放，花蕾站在一层层的兰叶间，像骄傲的公主亭亭玉立，又像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帅霸气十足。

君子兰的旁边，与墙壁垂直摆放着一个二米长的鱼缸，里面养着二十几条有一尺左右的红色的鱼类，它们正舒展着身姿在里面缓缓游动，看上去非常的悠闲、恬适。

另一侧是一排宽大的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式架可以让人联想到这间办公室主人的博学。

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相貌清瘦的大约五十来岁的男人，他的头发有些花白了，不过身姿很挺拔，精神很不错的样子。他身后的墙上挂有一副漂亮的行法。

我们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埋首看着一份文件之类的东西，冷主任走在我们这行人的最前面，他一进去后就大声笑道：“项校长，我们可是很久不见了啊。”

这位副校长急忙离开了他的座位，来到办公室中央与冷主任握手，两人寒暄了几句后冷主任才把我们三人介绍给了他。

他们两人在寒暄的时候我去看了一眼他办公桌后面墙上的那副书法，只见上面写着：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我知道这是李白的《山中问答》，其意思说的是京都的繁华，宫阙的辉煌，远不如这碧山中的几朵桃花，在他看来，这山中之美不是人间所能看到的，所以也就也只能“会向瑶池月下逢”了。

我心里顿时一动：这位可不是一般的人啊。

不过我只是用双目的余光在看着这幅书法，眼里还是在注意着他们两人的寒暄，而且在旁边的我的脸上一直带着卑恭的笑容。

冷主任首先把我介绍给了他，其次才是老主任和梁处长。冷主任介绍我的时候就一句话，“这是我们江南省的招办主任冯笑同志。”

项校长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说道：“这么年轻的招办主任啊？”

与此同时他朝我伸出了手来，我顿时就感觉到他手上的力度了，而且还感觉到有一种浅浅的粗糙。我恭敬地对他说道：“项校长，您好，我最景仰的就是科学家了。”

他“呵呵”地笑，随即就去与老主任和梁处长握手，然后招呼我们在沙发上坐下。校办的那位年轻人即刻来给我们泡茶。   医道官途：妇产科9

“冯主任这么年轻就是省招办的主任了，这在我们大学里面也很少有这么年轻的同样级别的干部呢。”大家坐下后项校长笑着说道。

冷主任即刻笑着介绍道：“小冯是医学专家呢，三十岁不到就是我们江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妇产科的主任了。后来在医大当过一段时间的外事处处长，然后是我们江南省妇产科医院的院长，年前才到我们省招办任职的。这次我们来找你的事情也是他的构想。不过他的这个想法经过了我们多方的论证，而且还在我们江南省政府常务会上得到了通过。项校长，我们可是老朋友了，所以我就不绕圈子了，直接开门见山地对你讲这件事情吧。好吗？”

项校长笑着说：“冷主任，你还是以前那脾气啊。好吧，你们讲，最好简短一点。”

于是冷主任即刻对我说道：“冯主任，你就直接给项校长汇报吧。”

我正准备开始汇报但是却即刻被项校长阻止了，”冷主任，你们带了材料吗？”

我急忙对梁处长说：“你把我们整理好的材料给一份给项校长。”

项校长从梁处长那里接过材料后对我们说道：“你们坐一会儿，我先看看这份材料，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再问你们。”

冷主任笑着说：“你也还是以前那样的工作习惯。”

项校长笑道：“天天听汇报，耳朵都麻木了，还是自己看了理解得快些。”

他开始翻阅手上的材料，我们都静坐在那里等候。我发现老主任也开始在看那幅书法，而且他还在暗暗地朝我努嘴。我对他点头，意思是告诉他我已经看到了。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后项校长看完了材料，他讲那份材料放在了他前面的茶几上，随后对我们说道：“我不需要问你们了，这份材料写得很好，我基本上看明白了。不过这件事情有些麻烦，你们不应该来找我们啊，因为这是教育部和国家招办的事情。如果他们认同了你们的这个方案了的话，我们这里问题不大。我们北大每年面向全国各个省市自治区招生，都是以国家招办下达的指标为标准在执行。”

冷主任摇头道：“现在高校自主招生的权力越来越大，在某个省招收多少名额还不是由你们向教育部和国家招办申报计划？所以我们认为只要你们认可了这件事情后就好办了，上面的工作我们才好进一步去做。”

项校长不以为然地道：“我们北大给全国各个省市、自治区的名额基本上是等同的，假如你们占多了名额的话其它地方会有意见的。当然，我们觉得无所谓，反正我们要的是优秀学生，但是教育部和国家招办考虑的问题就不一样了，他们可得站在全局的范围内来考虑这个问题啊。”

我急忙地道：“您的话是对的，不过北大的初步意见很重要，只有你们认可了我们的方案后我们才好去给上边做工作不是？据我所知，如今全国的高校都在扩大招生，我们只希望北大把扩大招生部分的名额多分给我们一些就是。我们江南省的学生素质很不错的，虽然每年高考的分数比某些省份要低一些，但是我们了解过，我们每年考入北大、清华的学生进入大学后的成绩却大多比其它省份的学生成绩要好。这可是事实。”

项校长诧异地看着我，“你们真的调查过？那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呢？”

我回答说：“这里面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我们的考生基础扎实，大多掌握了教材最需要掌握的东西。但是由于我们江南省的高中教育比较薄弱，教师的教学方式总体比较陈旧，喜欢按部就班地教学，不像沿海发达地区的教师那样喜欢让学生做大量的习题去应付高考，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第二就是我们的学生勤奋。我们江南的考生秉承了我们江南人的性格，做什么事情都太认真，而且善于吃苦，即使是到了大学里面之后也依然像高中阶段那样努力、不松懈。我们江南省大多地方是山区，我们的考生就好像山区里面的那些被掩埋在地下的各种丰富的矿藏一样一直没有得到挖掘和发现，但是一旦他们的能力和才干被发现、挖掘出来后，他们的价值也就得到完全的体现了。<最快更新请到   >”

项校长愕然地看着我，“你们江南省有丰富的矿藏？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我心里暗暗在高兴，即刻笑着回答道：“我们江南省的煤矿很多，虽然每个矿的储量都不是特别的大，但是我们江南的煤炭质量却是最好的，含硫量非常的低，而且燃烧后产生的热卡最高。此外，近几年还陆续发现了金矿、银矿及锰矿等，项校长，我们欢迎您有机会去我们江南省考察我们的矿资源，到时候我们一定为您提供好全方位的服务。”

项校长咧嘴对我笑道：“难怪冯主任这么年轻就能够到这样的位置，原来你真是不一般啊。我们今天不谈你们江南矿藏的事情。。。。。。你们的这个方案要实现的话难度不小，首先我得提交给学校的校长办公会研究，但是在上会之前却必须得到一把手的基本认同才可以的。”

老主任说道：“这是自然。不过你是分管这一块的领导，你的意见当然是最重要的。”

冷主任即刻也说了一句：“北大是全国的名校，我们希望你们能够多照顾我们一下。我们江南省是贫困省份，改革开放这么多年来我们的发展依然缓慢，说到底还是我们急缺高端人才的缘故，如今重要正在提出西部大开发的口号，我倒是觉得贵校可以在这上面做一些文章。我们的这个方案如果得以实现的话，不但解决了我们高端人才培养的问题，同时也是对北大肩负社会责任、响应中央‘西部大开发’政策的最好宣传。你说是吧项校长？”

项校长笑道：“还是你这位教委主任看得高啊。”   医道官途：妇产科9

冷主任笑道：“项校长，我们是老朋友了，我可以在这里向你交个底，如果此事成了的话，假如你们今后要在我们江南省设立某个专业的研究所的话，你们需要的办公条件、可研经费等我们都会大力支持的。当然，其它的方式也可以。”

项校长摆手道：“我们先不要说这些。这样吧，我把你们的事情汇报了再说。可以吗？”

冷主任笑道：“行。那我们就等着你的佳音了。项校长，我们可是很久没有在一起喝过酒了，你看最近什么时候有空啊？给我个机会吧。”

项校长为难地道：“最近不行啊，最近我手上的事情太多了。这样吧，今天我也不留你们了，一会儿我还有一个会要去开。你们等我的消息好了。”

他的逐客之意已经非常明确了，我们也就只好站起来向他告辞。

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当然没有情绪在北大的校园里面转悠了，于是即刻地坐车回到了酒店。

在车上的时候我问冷主任：“冷主任，您觉得项校长那里的把握性大不大？”

他说：“难说啊。不过我也很理解他，毕竟他不是一把手啊。这件事情我们得等。不过我是知道他这个人的，他一定会把我们的这件事情汇报上去的。小冯，你今天的那几句话说得不错，他是地质学家，你可搔到了他心里的那处痒痒了。还有我给他的那个暗示，他肯定会慎重考虑的。”

我心里想道：人家是科学家，又是北大的副校长，他真的很看重这些吗？按道理说他是不应该缺乏科研经费的啊？不过我不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因为我也相信冷主任才是最了解那位项校长的人。

老主任却说道：“我觉得你那样的暗示对他不会有多大的作用，人家是副校长，又是院士，他会缺乏科研经费？”

冷主任大笑道：“国家的可研经费是需要审计的，我们赞助的需要吗？很简单的道理嘛。”

我顿时恍然大悟：冷主任的意思很清楚了，赞助的就等同于他私人的了。

我是申请并使用过可研经费的，而且对其中的状况及潜规则早就心知肚明了。别说是赞助的经费，就是国家划拨的科研经费被肆意侵占挥霍的情况，在科研圈内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其实大家都在这么做，你不做，就显得另类了，再者上边的领导也并不会因此而相信你。这是一种可笑的现实。

科研经费的使用，诸如扩大开支范围、擅自调整预算、突击购买设备等屡见不鲜。中国科协一项调查显示，科研资金用于项目本身仅占4百分之四十左右，大量科研经费流失在项目之外。

早几年，中国科技投入不足，是制约科技创新的一大瓶颈。如今钱到位了，但是有限的钱却没有花在刀刃上，成了部分科研人员的“圈钱”法宝。

现在的可研经费可以去买科研设备、去做事情，但是不能给个人。由于科研人员的收入和获得经费不成比例，再加上有些科研单位的绩效工资都是从经费里开，所以大家都动这个脑筋。

节节攀升的物价和工资不成正比，所以大家也就一根筋地想着法儿搞项目，搞科研。因为钱到手后，怎么花是自己说了算。此外，在科研领域里，中国目前还没有一部关于科研项目立项、审批、经费使用、监管责任的系统法律。立法的缺失，直接导致科研项目管理的混乱。而科研项目管理又呈现出“政出多门、各自为政”的局面，各经费来源单位对自己主管的科研项目都制定办法，各高等院校、科研所也制定管理制度，管理制度的不统一造成不同科研单位管理规定不协调和冲突，造成了客观上纵容了科研腐败问题的发生。

另外，一些有身份和名望的老师也会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到处跑项目、揽课题。跑到项目后，再找一些老师共同研发，按需支付部分劳务费后，剩余的全部落入个人小金库。而那些跟着导师做科研课题的博士生，也能从科研经费里拿到一些酬劳。

在科研圈内有一种项目老板，这些人就是专门跑项目，然后再与别人吃回扣。一般项目老板和驻京办关系密切，因为要靠驻京办打头阵，与部里牵线搭桥。每年三到五月是高峰期，一直到六月立项前，驻京办是项目老板的首攻阵地，等项目和经费下来了，驻京办就逐渐冷清了。

中国教育拨款分散掌握在国家教育部、财政部、发改委、科技部等部门，而拨款的主要方式是项目制，即申报项目，审批通过立项后拨款。然而这种拨款制度，要求高校必须长期建立与掌握财权的部门的良好关系。

项目到手后，怎么花是关键，而且还得花得没有痕迹。这其中有几种惯用方式：首先是吃回扣，只需五百万万价格的仪器设备，以八百万万或者一千万的价格购买，多余的钱已辗转进入个人卡号；其次，以科研需要的名义购置汽车房产，项目结束后就据为己有；再次，自己成立公司，拿科研经费作股份；或者，就是以考察的名义出国或到各地旅游消费。

不过，出国考察并不便利，因为出境考察时要受到诸多审查，但这也阻碍不了他们巧立名目地花钱。例如，社会科学领域引进课题制后，设备仪器的费用，在预算中是小部分支出，交通费、差旅费、资料费和餐费等项开支，才是主要开支，常用的借口就是大量的社会调查和学术交流；在人文学科领域，查阅文本文献是主要研究形式，重要资料都有图书馆藏，自行购置说不通。为使经费达到一定规模，便将电脑、摄像机、扫描仪等反复填报，而一旦立项，经费包干，这些费用便可以被其他开支替代。所以，考察、学术交流是科研圈最惯用的伎俩，且专门挑没有去过的地方考察。在国外随便找个学会以考察名义或学术交流方式发个邀请函，这太简单不过了。

搞科研的人全世界几乎哪儿都去过了。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往科研机构里挤？科研人员和高校教师究竟应获得多少报酬？本来是具体的，但科研经费任意支配的事实，却默许了这些灰色收入的存在。

有一种普遍的现象，那就是往往在交项目的时候，大家都想尽办法花钱，因为如果钱花不完，下一个项目有可能就拿不到这么多钱了。有人说，高校就像一个菜市场，科研人员就是包了其中一个摊位，进账出账从那里过。

其实说到底，科研经费的乱象都是由于利益在作祟。

项校长虽然是科学家，但是在北京物价、房价这么高的情况下，他也当然会对物质的东西动心的，毕竟他也是人。

我想，他办公室里面的那幅书法或许就表达了他内心里面某种最真实的情感。

还有那盆君子兰，以及李四光的铜像。。。。。。看来他的内心也充满着矛盾。

我不禁苦笑：你去想那么多干嘛？问题的关键就是一点要办成此事。现在看来，冷主任还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迂腐，从今天他的表现来看完全可以说明一点：他的想法和我是差不多的，为了这件事情的成功可以不择手段。

现在我很是后悔今年春节没有亲自去给他拜年。

车行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冷主任对我们说：“明天下午去清华大学，今天下午和明天上午都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大家自由活动吧。”

我说：“晚上我们不在一起吃饭吗？”

他笑道：“我今天去见几个老朋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我又问他，“那您把车带上吧，这样也方便一点。”

他摇头道：“不用了，有人接我的。”